妮明急救后病情稳定了，转入病房治疗，有二姐照顾，她们心里都很踏实。病房里较安静，胖婶语重心长地劝告大姐：

“我说宋老师啊，你一定要往好处想，你是个文化人，离开这号货色老东西，你们的日子还过得好些。只要身体好，自己才是最可靠的人。就拿我来说吧，我们结婚不久我就发现他有勾搭女人的坏习惯，从儿子出麻疹夭折后，他借口说膝下无儿，更是怪象百出，沉天跟那些坏女人鬼混，常是夜不归家，既使回来就找事吵嘴打架！我痛苦过，绝望过，后来慢慢想通了，既然这样，我提出跟他离婚，叫他滚蛋，茶馆是我父母留给我的遗产，没他份。他滚蛋后无所依靠，流落街头。我带着叶琳，又在乡下请了两个聪明能干的妹娃儿帮忙，茶馆的生意兴旺，日子过得顺风顺水。”

胖婶停了停难为情地说：“宋老师呵，你和老万结婚，街坊们都感到太突然！我想你们既然都成家了，我不好再说别了，只是暗暗的为你婉惜。我和老万作了十几年邻居，他的为人我了解，其实他前妻是一个贤淑的好女人，天明和他生母一模一样，地明就像老万。老万是个拈花惹草的下三烂，实足的伪君子，他的前妻跟他不少受气受委屈遭打骂……前妻生第三胎时难产大出血，如果及时送医院还能救生命，在家里大人娃儿一齐送命。宋老师呀！我看老万这家伙老了，是吃屎狗改不了本性。我想真诚的给你姐妹俩指一条生路，可是你们要自己作主，等你的病好一点就离开这个家，宋老师有教书的工作，二妹年青漂亮能干，我已在外街给你们看好一套门面，里面可住人，外面可当店铺，经营点饮食，维持生活一点没问题。如果你们缺本钱尽管向我开口，我还可以帮助你们把生意做起来。”

大姐二姐听了胖婶这一开导，心里亮堂了，大姐的精神好了许多，二姐的眼前突然亮起希望之光。她们连连感激胖婶的开导。二姐更是信心满满，重新燃起了生命的激情，以及对自良其力自立更生的美好生活的向往。

胖婶胖乎乎手温和地握着大姐枯瘦如柴的手说：“别客气，我们是同病相连的真诚朋友，远亲不如近邻吗，你们眼前摊上了坎，这个坎总得过去，人生定要受磨难，只有吃过了黄莲的人才懂蜂蜜的滋味儿。胖婶相信你们一定能行，我也会尽力帮助。不过近日我要关几天门到浙江进一批茶叶，几家茶房朋友也说快断货了，趁这空档好让一年多没清假的帮工妹娃儿回家看望她们的父母。我很快就回来，这儿有二妹照顾我也放心，宋老师病得不轻，你最好还是住院治疗。”

大姐威激地说：“等妮明病好了，我还是回家调养，在外地老中医那儿开了许多副中药，吃一段时间再说。胖婶，你放心吧，你还有生意要做，快回去吧。”

胖婶在大姐的再三催促下回家了，还留念地回头看了又看姐，噙着泪花离开她们。

妮明的病愈出院后，二姐不愿再进万家门，特别厌恶见到那个令人恶心的老东西。她让大姐把中药拿到赵妈家，每天把中药煎好后从后门送来，关注着大姐的病情、小草和妮明。大姐出院后就和小草妮明住在二姐原来的卧室养病，好在有二姐、小草、天明的关照，大姐的病情似有好转，能下楼做一些轻微的家务，心情也好多了。二姐把外街的出租房的必需品已购置齐全，房子已经按胖婶的设计收拾得简洁大方顺眼：只需主人入住就可。

已是心灰意冷的大姐，被胖婶二姐纯真思想的威染和鼓励，又重新找回了对生活的热望和期盼，她突然领悟健康是那么重要，生命是那么可贵。由于心态的改变配合亲人们的关爱和药物的作用，她的精气神和病症日渐好转，有足够的思想准备和老万摊牌。

这天，大姐控制着心中的怒火，平静地把“离婚协议书”摆在老万面前：“老万，既然是这样，以往的事情我们一笔勾销，这崎形的婚姻过下去还有意义吗？签字吧，我带着妮明净身出户。”

老万冷冷地瞅着大病初愈的大姐，瞥了一眼那张纸，狰狞地仰面大笑，抄着土硬的四川话：“离—婚——协议书？好笑哈？离婚？做啥子要离婚？哭？都快进棺材的人啦，居然提出离婚，真笑死人呐！！

大姐保持冷静：“万金，你这下流坏子，你看吧，协议上写得很清楚，告诉你，我就是此时死前也要和你离，别让你的肮脏灵魂沾污了我宋楊的名字。”

老万装出一副茫然的样子，又假惺惺把协议细看一遍，诧异地说：“是这样？我怎么不知道呢？我说我的宋老师啊，你不是被鬼附体变傻了吗？离了婚谁给你买棺材呢！”

大姐仍强压怒火：“我见过无赖之徒，但还没见过像你这般无赖的混蛋！你能赖掉你的无耻罪过吗？我外出治病时，你用下流手段逼走我的二妹，妮明发高烧成肺炎，你却装着不知道，还是邻居和小草帮助送医院过了孩子的死亡关，我们母女病成这样你，关心过问一句吗？你不配作丈夫和父亲，你只是一个衣冠禽兽，道貌岸然的畜生，卑鄙无耻的老流氓。我宋楊是瞎了眼才上了你花言巧语的当，这恶梦到此结束吧。”

老万若无其事地拿着鸡毛扫帚扫着柜台上的灰尘，打着干哈哈：

“哎呀，我的宋老师呀，你都胡说些啥子吗？我听着湖涂，你二妹走了吗？她到哪儿去了？我怎么不知道呢？悄悄溜走的？成何体统，我还得清点一下我的财产，是否被她偷走？这才真是无耻小人！“

没等老万说下去，大姐满腔愤怒，用力甩出一记重重的耳光扇在老猪鬃刷的胖脸上！突然，大姐只觉天昏地暗，一大股浓浓的鲜血喷得万金满脸满身，令人触目惊心！

大姐面如死人，瘫软在地上，嘴里仍冒鲜血。小草放下妮明，从里屋冲出，似一只发狂的小野兽，疯狂地扑向老万，又抓又咬，咬得老万嗷嗷直叫。

她大声的哭喊：“亲人呀，救命啊，黄世仁杀了我大姐，大家快来救她吧！”

老万一脚把小草踢到地上，她又爬起来扑向老万：

“你杀了我大姐，我也要咬死你。”

她咬得老万的指头鲜血直流。不一会儿，店里里三层外三层的围观群众，有被惊吓的有大声指责有叫快送医院的，也有人轻轻扶起大姐坐在椅子上擦着嘴边的血迹，安慰大姐再不能激愤，一时店堂乱成一团。

万金也被这突发事件弄得很紧张，但他并没乱方寸，摸了衣服，擦净脸上的血渍，向众人解释，“我内人犯病了，请各位安静离开，我要立即送我内人去医院，谢谢街坊们的关心”

围观者多数了解这个好话说尽坏事做绝的伪君子，是他仍平静地保持着那张满口仁义道德、满肚坏水的恶面孔，激起了公愤，有扔臭鸡蛋的，有趁乱砸他店铺的文具的。胖婶火速找来二姐和救护车，阻止了愤然的街坊，平息了“战斗”。万金不得不假惺惺地跟救护车去医院。

中午，天明、地明放学回家，见店堂一片狼藉，就知道家里又出事了。地明满不在乎地抹着他的浓鼻涕：“哥我饿了，快弄点吃的吧”。天明无心理睬他，不安地寻问小草事情经过后，他打心眼里仇视他这个人渣老爹。

不禁想起他8岁那年，母亲难产临死时的悲惨情景；可怜的妈妈疼痛得咬破了嘴唇，鲜血和汗水抹得满脸：血糊糊的手无力地拉住他的小手说:

“我的好儿子——啊!妈——妈不行了!!以后生活—要靠一自己——用心读——书—做个——好人。妈妈在巨大的疼痛中撒手人寰。

打那以后，妈妈临终时的遗言和阴影无法忘怀，他为妈妈抱屈终身，在他的记忆中就是在父母的打骂声中长大的。他抱着头—屁股坐在楼梯下只想放声大哭！

地明一股劲的叫饿，可怜的小草也哭着怎么也哄不好虚弱吵闹的妮明。此时天明想他是这个家的老大哥，有责任撑起家庭重担。他只好抹干泪水，开始生火煮饭，可是他从来没做过这些事，怎么地生不着煮饭的煤炉，搞得满屋呛人黑烟，弄得手脸花猫似的，把屋里的几个孩子都呛咳得直流泪。

小草也没生过火，但她见过二姐如何生火的过程，她指教天明：先把炉里的灰掏净，放上废报纸，再放上劈细的干木柴，在细木柴上轻放一个“蜂窝煤”然后点燃纸，纸引燃了木柴，用扇子不停的扇炉口，最后放上烧饭锅，“蜂窝煤”也燃起来，这样就可以打水煮饭了。小菜教会了天明生火煮饭，他非常感激。终于煮好了一锅带糊味的干稀饭，就着咸菜，几个孩子吃得很香。

大姐送医院抢救了两个多小时，总算暂时挽回了生命。她本来就是肺癌晚期，又加之受到强烈刺激，肺部大量出血，生命垂危！大姐的不幸，引起学校领导和老师的关注，也受到居委员和街坊的同情和重视，人们纷纷前往医院看望安慰，还有街坊的大妈大婶常来家带孩子烧饭菜献爱心，清净没落的家常有大人们的关爱，小草的心情好多了。天明常怀感恩之心，而地明仍没心没肺地不知好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