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你竟是这样想的吗”？秦明说话的下巴都有些颤抖，他自知身为男子不如女儿家心思细腻，这些年操持军务的确对她疏于管教。不成想她竟成了这般样子，只知旁人身享富贵却不知其中凶险，满心满眼的嫉妒，当真是被人给教坏了。

秦明骄傲的肩膀一下子垮了下来，整个人都像是苍老了几岁。

“砰”！

沈璃一脚将门踹开拖起秦岚将其扔到马背上，纵马而去。

“岚儿”！

“站住”！

王语嫣扶门将出，秦明却不许她追，将要跨出门栏的脚悬在半空，放声哭泣。

今日正值小年，沈璃带她去了黑山，让她亲眼看看那些兄弟叔伯们是如何将铁石凿出搬运最后制成兵器，放火药的铁管又是怎么一点，一点，用双手打磨。

他们的衣裳污浊不堪，手掌布满的老茧，可满怀希望的目光和真挚的笑是秦岚从未见过的。原来女子真的可以胜过男子，那一刻，似乎有什么东西从心底钻出，生根发芽。

山道狭窄，她穿行其中随时都能停下脚步，即便有人砸伤了脚，沈璃都会亲自给他们检查伤口，包扎换药，纵使那脚臭气熏天在她眼里你都找不到一丝嫌弃。更让秦岚感到意外的是，任何人提出的问题，她都能及时简单有效答出，加以示范。

秦岚心中自卑更胜，（或许，她才是东方行军蚁的领导者，而自己不过是个穿着男装的笑话。文通医理，她的天赋被用到了极致，那么你呢？秦岚，超越她）。

夜里正睡得迷迷糊糊，沈璃还坐在石头上画图纸，直到早上脚边已经摞满了宣纸，可她还在画，似乎不知疲倦。

秦岚不知道那是什么，远远瞧了也看不懂，只是勉强记下大概。二人就这么寸步不离的相处了几日。秦岚觉得沈璃似乎永远没有困倦的时候。

可她不会知道，是沈璃不敢停下。楚瑶死后接连几道秘诏都被墨鸦拦下，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楚雪凝送回空间的只有少量样品，距离他们需要的还差得远。

直到一日夜里，她发现沈璃不在出门去寻，正好瞧见她往自己身上泼冷水。（她竟是这样保持清醒吗？）刚想出声唤她，就有人来将她叫去了，这一晚，秦岚彻夜难眠。

天亮时爹爹将她接了下山，后来的事她就不知道了，山上夜里好冷，她实在是太困了。

秦岚一睁眼便是母亲红着眼守在她床前，父亲在外间述读舅舅寄来的书信。自那以后，她安分了许多，后来她也去过几次北苑，可再没见过沈璃。

她觉得人就躲在屋里，只是不想见她罢了。可每次翻墙被人发现鄯妈妈拿着棍子赶下来。（她似乎很不喜欢自己...）

除夕夜舅舅来了，特意给她带了两车子衣裳首饰和些小玩意儿，秦岚挑了些送去北苑，可，沈璃，还是不在。

她不好意思去问爹爹，只好偷偷去问程副将的儿子，可他每次都说，“二小姐还是别问了”。

元宵将至北狄再次来犯，那天秦岚站在城墙上，轰鸣声响起，震耳欲聋。

她这才知道那时候，那些图上画的是什么。

（她竟，一点，都不防着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