闸夫漕工名义上是“兵”,实则从未受过训练,战斗力很弱。
面对小股土匪山贼,或许还能凭借栅栏坚持一下,面对正规军……朝廷也没想过他们能起什么作用。
况且宋策自称是太子的手下,是自己人,徐仲升没犹豫多久,便让闸夫打开栅栏投降。
不一会儿,数百个明军骑士陆续赶到,为首者自称东宫禁卫军枢密参议,义勇左营参将刘孔和。
刘孔和一到,便让麾下将士接管了南北两个船闸,同时宣布全镇戒严,只许进不许出。
南旺整个镇都被马踏湖、南旺湖和蜀山湖所包围,运河从中间穿过,只有两岸狭长的土地可以住人。
南旺都水分司衙门、闸夫漕工的房舍,还有做买卖的商铺、客栈都坐落在一条长街上。南北街口一堵,确实也没有其他路可以出去了。
刘孔和屁股还没坐热,又在徐仲升的引领下,爬上湖堤巡视三大湖。
只见眼前一片碧波荡漾,湖面宽阔得惊人,比一天前经过的安山湖,还要大上数倍。
从立在湖边的石刻水则(即水尺)上看,三大湖的水量已经快到警戒线了。
刘孔和忍不住道:“都说会通河缺水,每攒够200船,才开一次闸。南旺这里,怎会有这么多水。”
“将军明鉴,这些水要用一年的啊。到了秋冬,汶水便慢慢枯竭。湖水只出不进了,开一次闸就少一分,哪里够用呢。”
徐仲升还提到,汶河的源头在莱芜,今年夏天雨水较多,算是丰水年。
若几天后汶河还有来水,便会打开戴村坝,让水沿汶河的旧河道,流到东平州的安山湖去,继续蓄起来。
等到安山湖也满溢之后,河水才是真正“多余”的,再导入会通河排出。
不过,今年汶河水量这么大,卫河多半也小不了。届时,运河两侧的十几座减水闸要打开,以免两河之水在临清汇流后过多,影响北运河通航。
说到酣处,徐仲升忍不住在沙地画了起来,用一副水势流向图,将汶河、会通河、卫河的关系说清楚。
简而言之,南旺分水工程的高明之处,就是将汶河汛期的河水储存起来,供会通河全年使用。
如果汶河汛期水量太大,就利用会通河上的减水闸泄洪,以免临清以北水流太急,影响漕船通航。
刘孔和点了点头,默默将沙地上的草图,与枢密会议上看到的河道图纸,相互一一印证。
没错,太子手上的“天书”,并不是皇家兵书,而是存档在临清都水分司的运河工程图。
在几天前的枢密会议上,朱慈烺信誓旦旦地保证,他向好几个老漕工请教过,可以利用南旺三湖的蓄水,人为地制造一次洪峰。
当南旺分水闸大开,再关闭南面的柳林闸,湖水的流向便从南三北七,变成南零北十。
只要义勇左营控制好沿途45道水闸——拦河闸开启,减水闸关闭——大量湖水便只能沿会通河一路向北,全部流到临清。
与卫河合流后,北运河的水量将大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奔腾咆哮的河水,将冲翻运河上的运兵船和运粮船。届时,明军趁势掩杀过去,必能击溃惊慌失措的天津清军。
效仿关二爷水淹七军,这就是太子的克敌方略,这就是明军以弱胜强的底气。
这,就是王牌。
刘孔和沉浸在太子的奇思妙想之中,胸中激情回荡,久久不能平复。
良久,他才向徐仲升再次确认:“如果将柳林闸关闭,再将三个湖的分水闸全部打开,水便只能流向临清了,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