逻叶城李希言的学堂童生试四人参加考试,全中,再次提高了学堂的知名度。但这种知名度也仅限于逻叶城,城内的人不会到外地刻意宣传,原因嘛,自然是最原始的本地保护主义了。不想更有权势的人到这里来挤占学习名额,更不想李先生被更有权势的人挖走。凡是想着逻叶城好的人,不管家里有没有适龄入学儿童,都会不自觉的维护学堂。
所以直到现在学堂里仍然都是本城以及借助城内亲戚家的学生,没有外地学生。但这天却来了一个外地学生。
安海早上出门去买饼,一开门,门口墙角蹲了三个粗汉并一个小男孩。
几人见到开门踉跄起身,一人朝着安海噗通就跪下了,“俺们是来拜师的,这是俺儿,求先生收下他”,小童连忙也跪倒叩头。
安海连忙拉起几人,回头见李希言已经站在院中望着门口。于是道:“我不是先生,我家公子才是。几位……不是本地人?”
几人见认错人也不尴尬,大汉连忙从怀中掏出户籍文书,小心翼翼的展开递上前道:“俺们昨日刚入了籍,就在城外十里的杨家集,现下已经是本地人了”。安海接过看了看,确实是昨日的衙签户籍文书,又看了看后面两人,大汉连忙道:“他们是俺同乡,还是农户,么法转籍,俺现在是商户”。
大卫在百年前经历了天灾人祸,经济萧条,为了促进经济发展,朝廷允许无田农户转商籍,且可以转移户籍,这项政策延续至今。当初大批的民众流离失所,一部分转商籍落户各地,短时间内确实促进了经济发展。但毕竟在古代,商人地位最低,只有走投无路之人才不得不转。
哎,看来又是一个凄苦的故事,安海暗叹一声道:“你们进来吧”。
李希言戴着面具一袭青袍站在院中大枣树下的石桌凳前,目光相对,小男孩有一瞬睁大眼睛微张嘴巴后恢复正常,站在大汉身边。三个粗汉也是一怔,就望向安海,生怕又认错人。
“这位就是李先生。公子,这几位是来求入学的”,几人欲下跪,安海连忙阻止。将户籍递给了李希言,希言看了看,折好还给了大汉,挪身坐下了,安海又把旁边的长凳子挪好,“你们坐下说话。”
几人也不敢客气,自然是遵循着忐忑的坐下,男孩则站在三个男人身侧后。
“你叫什么?”小男孩见身旁的爹和叔伯都没答话,知道是问的自己,上前一步,就要跪下被言语阻止,“你还不是我的学生,先不用跪。说说,你的名字、喜好,多大了,平时都做什么?”
“俺叫肖然,9岁了,……没有什么喜好。平日都是跟爹……娘……一起下地干活的。”男孩只扭捏了一瞬,只是提到娘的声音特别含糊。
“你想读书吗?你知道为什么要读书吗?”李希言直望着他,虽带着莲花面具,语气缺温和。
“……想读书的,读了书考了秀才,爹就能赎回田产房屋了……”很现实的回答,没什么问题。
“大卫的律法只允许商户异地入籍一次,你父亲和你已经是逻叶城下辖之人了,不管以后如何,原来的田产你们已经没有资格拥有了,你可知道?”李希言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最无情的真相。
对面三人显然也不知道,同样震惊的瞪大双眼。肖然望了望李希言,再转头看了看爹和叔伯,突然就哇的一声哭起来。大汉最先反应过来,连忙起身拉住儿子示意他不要哭了,可是没用,哭着拍打大汉,“呜呜……他们骗人,骗人,娘没了,田地房子也没了,……再也没有了……”。
另两个大汉拉过肖然,大汉得以腾出手,朝着李希言行了个四不像的礼道:“先生,小孩子不懂事,您……多担待些。……俺本来就是送娃来读书的,既已经这样,以后就不用再想了,俺好好经商贡娃读书,求先生收下他。”说完就跪下了,阻都来不及。
安海只得上前再次拉起男人坐下,李希言接着道:“我并非官员,你不必跪我,要跪也是你儿子跪”,见男孩不哭了又道:“阿海,带他去洗把脸。”大汉听出了言外之意,又不敢确信,手送了紧,紧了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