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城王府,王妃的寝室。
赵真走进昏暗药味呛鼻的内室,看着躺在锦被下虚弱的王妃,上前慢慢的扶起她,拿了靠枕在她背后,叹了口气,边掖着被角边说道:“婉婉,跟我一起去封地吧,我们早该去了”。
崔婉婉恶狠狠的瞪着他:“做梦,你也休想让我的麟儿去,我哪儿也不去,嗨嗨……”
听到这话,赵真顿了下,收回了被子上的手,眼里最后一丝期盼彻底落空,复又抬起眼望着她,声音平缓的说着:“当年在河边看到你骑马射箭,爽朗明媚的样子,我心里很是激动,原来这天下不止她关止一人,原来我也可以找到能够并肩一生的另一半……”
崔婉回望他,眼里满是讥嘲,“你那是退而求其次,得不到那个贱人,在我这里装什么深情?没的叫人恶心!”
“那之后我央求母妃替我去求亲,而不是赐婚,我想知道你是否愿意嫁我。”赵真看了他一眼,她终于承认自己不如关止了,潜意识的话出口都没有发觉。
“你是皇子,我们崔家哪儿敢不从?”
赵真笑了笑,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一扇,让污浊的空气瞬时散去了一半,深吸了口气接着道:“你跟我说,很崇拜她,想像她一样活的潇洒恣意,于是我经常去找容锦,收集关于她的一切回来说与你听,希望你能开心……”
“哼”,崔婉眼里的讥笑在赵真开口之后从未停止,她也不屑再与他说一句话。
“可是,后来你真的让我看不懂了,嘴里说着崇拜,背地里却做着伤害的事,她跟我说是怕是我的行为引你误会了,我不信,辩驳说你最是爽直,什么话都会敞开与我讲。直到偶然间得知我们河边的相遇,是你精心的设计布局,哈哈,是我太愚蠢了,竟不懂女人的七巧心思……”
“有了麟儿后,我想着可以准备去封地了,否则哪天父皇会不会撵走我们而留下麟儿为质,与你商量,你也是同意的。但是,我怎么也没想到,你居然给麟儿下药,那是你儿子啊,只是为了破坏我的计划,你竟然给亲生儿子下药……
后来,我把麟儿送进宫让母妃代为抚育”,赵真继续看着院子,没有理会崔婉的发疯,扔来的枕头也无动于衷。”
“你知道?谁告诉你的?到底是谁?”崔婉睁愣了会,大声质问,“就因为这样,你让我们母子分离?母子离心,生疏?你竟如此狠心!哈哈哈,嗨嗨嗨……”
“后来,有了安儿,终是不忍你再次伤心,心软,留下了安儿在你身边。呵呵,终是我错了,安儿被你教养的与你如出一辙,你担心她在外受欺凌,求我早早请封,毕竟是我的骨血,岂能当真不管。我错了,大错特错。呵呵,哈哈”,赵真收回视线,抚了抚衣袖,朝外而去。
“赵真,你当真不管安儿了?咳咳咳……她毕竟是你的女儿,是陛下的亲侄女儿,那寺庙安儿怎能受的住清苦?”崔婉嘶吼叫停了迈步的背影。
“你以为,嫉善妒能,欺压良善,私德不修,强抢良民,草菅人命,毒杀夫婿,陷害忠良,狠辣恶毒之人,陛下没让宗人府除去玉蝶就很不错了?若陛下不是顾念着皇家亲情,她还能有命在?你以为王家二房的人会让她活着?”
“王家,他们敢,不要脸的贱货,婚前苟合生子,我呸”
赵真转过身,逆着光,看着这个相伴了30多年的崔婉,细细的瞧着她。
他为何眼瞎至此?看上了心术不正的她?
感觉这一生都活在笑话中,他终是无法与容锦相比的。自己较着劲的与他比,比读书,比武艺,比朋友,甚至比良人。
真是个笑话,这有什么可比的,到头来都不过是场笑话,容锦还是那个容锦,关止还是那个关止,而他早已不是他。
世人都以为他喜欢关止,追求不成退而求其次才选了崔婉,其实不是啊,他只是喜欢容锦与她的相识相伴,喜欢金戈铁马,自己受限于身份无法实现理想抱负,漫漫红尘寻个良人在侧相携一生,总归容易吧。
他再三的表明心意,她却固执的只认自己以为的,罢了,期盼了几十年,失望了几十年,也该结束了。
还没等崔婉说话,赵真忽的讥讽一笑,“你还不知道吧,死的那个王平会试红榜上第164名,还有,他是王家第一个进了会试的孙辈,这样有出息的子孙,因为你那个不成器的女儿死了,你说王家会不会善罢甘休?”。
看着崔婉没反应过来像是入了定一样,赵真无悲无喜的转身离去。留下身后凄厉的叫骂声,最后一声尤其响亮:“赵真,把你的暗卫给安儿,保护她,你听到没有?你回来!给我回来……”。
赵真快速出了院门,吸了口新鲜空气,弹了弹身上并不存在的脏污,往前院而去,换了身衣服,写好折子,坐轿去了宫里。
书房门口丫鬟捧着换下来的衣物正准备送去浆洗房,前院的赵管家拦住说,“这个沾染了脏污,送去火房烧了吧”。小丫头不敢抬头,应声“是”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