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以后的清晨。
亚瑟维持着一如既往的精神头,兴致冲冲的前往了猎人小屋,找寻自己的“老师”,意图开始新一轮的课程。
出乎意料的是,这一次亚瑟找寻到自己老师的时候,他不仅没有在自己的床上酣睡不醒,反而严阵以待般的穿戴整齐,早早的就等着亚瑟上门一般的,在门刚被敲响时就将其打开。
而更让亚瑟出乎意料的是,老猎人这次不仅没让他进门,还看着他摇了摇头,并说出了句让他万万没想到的话。
“我已经没什么可教你的了,亚瑟。”
老猎人语气平静,面带笑意,可他的话语中又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存在。
那似乎是一缕洒脱、一丝释然,还夹带着一点解脱,以及……一抹缅怀?
“啊?!”
亚瑟的震惊溢于言表。
“为什么啊?!”
以至于他忘记了维持基本的礼貌,直接一脸焦急的就质问出声。
在过去接受老猎人悉心教导的这十来天里,哪怕繁忙的连日常训练的时间都不再有,但他也过的相当充实跟快乐。
早上以及上午,他会努力的在把老猎人吵醒以后,跟着满腹怨气的老猎人前往周遭的各处山头,经历一段崎岖的跋涉;然后,老猎人会给予他一个任务,让他自己去,或者他俩一起去捕获特定的猎物。在此期间,他们打过兔子捉过羊、捕过狐狸猎过狼,不仅网到过山间最为美味的鹿,也见过树林间最危险的巨大野猪,还碰到过更加危险的甚至成群结队的掠食者。
老猎人并非莽夫,他用来脱身逃离的技巧让亚瑟获益匪浅,可机遇往往也与风险并存,夜路走多了终会见鬼:他们两人就不止一次正面遇见过冬季里饥肠辘辘的猛兽。
但亚瑟既然能在现在敲响老猎人的家门,就证明他们与那些凑巧见到的猛兽最终相安无事——又或者是老猎人多了份收藏品,而亚瑟又学会一种新的解刨处理思路。
就是老猎人唯独在鞣皮与烹调兽肉这方面上对亚瑟藏了私,仅仅只是进行了口头指导,连一次观摩的机会都不给,就更别提亲手操作一次了。
到了下午,如果亚瑟要去找老猎人的话,那么唯一可供他选择就只有一个——射!且务必要射个爽!射个尽兴!射个精准无比!
但不得不说,亚瑟在这方面其实挺没天赋。因为在第一个下午练习到底该怎么射的时候,亚瑟所射出的箭矢,几乎就没有中过靶的!
尽管观看了全程的老猎人一副习以为常的淡定表情,但亚瑟还是为此打心底里的感到羞耻!
不为别的!就为了“男人怎么能射不准!”这种纯粹、同性之间懂得都懂的浅薄理由,亚瑟拿出一股狠劲,拼了命苦练!
然后就被老猎人毫不留情的用敲打的方式纠正了错误的站姿与射击姿势,并丢了他一双不合手的皮质手套。
但不得不说,哪怕是一个男人,对这类运动有天然的喜好跟好感加成,可亚瑟在这方面的天赋……真的特别不怎么样。
因为哪怕是三个下午的苦练以后,用着这种原始远程武器的亚瑟依旧不能做到每一箭都能迅捷有力的击中十米以外的固定目标。
这种表现肯定会对他未来的猎人生涯造成极其不好的影响,也绝对没法入得了老猎人的法眼。
「优秀的神枪手都是拿子弹喂出来的!」
无天赋者只能在心底用这个说辞来安抚自己。
而到了第四天的下午,当亚瑟再次拿起那张刚刚具备些许熟悉感的老弓,并张弓搭箭准备射击时……
【维持这个力量与角度,我应该能射中这个位置】
↓
在离靶更远,远超十米的位置,又沉寂了许久的“框哥”再次悄无声息的出现,用一如既往的蝌蚪文字彰显了自己的存在感,还附带了一个存在感爆棚的大型箭头符号!
然后亚瑟的这一箭,就毫无意外的偏到了遥远的彼方。
【计算出现了偏差,数据仍然不足。】
在那一箭射出后,提示框上的文字也随之变化,并在晃了两晃后消失不见。
【维持这个力量与角度,我应该能射中这个位置】
当亚瑟再次搭好箭,提示也随之出现。而这一箭的后果嘛……
依旧跟亚瑟真正瞄准且命中的地方相差甚远,却似乎好像比先前出现的那个框离的更近了一点点?
当亚瑟第三次搭好箭,提示也第三次出现……
然后是第四次、第五次、第六次第七次第八次……
直到箭矢的落点,与那个硕大的箭头符号所指示的位置——再无多少偏差。
至此,在“射击”这一块上,亚瑟终于再次展现出了令老猎人瞠目的天赋,并令他嘟囔着说出了一句什么“你小子终于也领受到了‘风的庇护’吗……”之类的话,让亚瑟心痒难耐的想要找他问清楚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可惜说完这句话老猎人就继续闭目养神了,那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已经明示了他的嘴很严,看的亚瑟牙痒痒的直咬牙。
最后他也只能以“咱可是风一般的男人,像什么‘风的庇护’之类早早就有啦~”之类的话酸溜溜的来安慰自己。
可恶!这种别人知道自己不知道就算了还偏偏要说出来给自己听的同时还不肯告诉自己到底为什么的人好可恶啊啊啊!!!!
可就算如此,哪怕诚实的说因为自己是个“作弊者”才达成“百发九十九中”的亚瑟依旧觉得自己还有很多东西可以跟老猎人学习。
所以这么突如其来被告知这样的生活将要结束,怎么能够让他接受得了!
“我应该还有很多可以和你学的东西才对!斯彭斯先生!”
面对亚瑟好像掷地有声般的质问,老猎人仿佛承受不住一样的摸了摸鼻子。
“是这样没错……“
“呃?”
那你为什么还要……
“——但是!亚瑟,但是……”
老猎人陡然严肃起来的声音跟抬高的语调把亚瑟想说的一切话语都堵了回去,他只能呆愣在原地,在原地怔怔的看着老猎人。
“首先,亚瑟,你是一个非常勤奋好学的孩子。
这一点不管是谁看到了你这么多天的勤奋刻苦后都无法反驳。
其次,作为一个‘猎人’,你已经足够优秀了。老实说,你带给我的惊讶已经不是三番两次,而是习以为常了。
当然,我确实有些东西没有教你,你也的确还有的要学,还有地方需要继续精进。但是——“
亚瑟知道,让他做出这个想法的转折点来了。
“但是,那些都是你以后要自己独立经历的事了。
你需要成为的,是名为‘亚瑟’的猎人,而不是名为‘斯彭斯·杰森’的猎人。
在这一点上,我绝对不会再给予你任何的帮助,也绝不会让步。
因为哪怕年岁尚小,但现在的你已经不再是终日都必须跟在老师后面的一位学徒,而是一位‘初出茅庐的猎人’。
作为‘猎人’生存下去的技能与技巧你早已全部掌握,剩下的就只有将其熟悉、磨炼,直至它们化作你的本能,成就你的名声。”
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吗?
“但是……!”
老猎人又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亚瑟的肩膀,也把他的话语再次拍为一片虚无。
“想开点,亚瑟。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竞争对手了~既然是猎人,那就肯定会有狩猎的委托吧?
待将来你长大成人,有朝一日作为‘猎人’而活下去声名显赫的成人后,说不定还会有一个恼人的小鬼不厌其烦的每天上门骚扰你,试图从你手里学的一招半式呢~哈哈哈哈哈~“
“呃……”
这句话到后面就纯粹是指向明显的调侃了,让亚瑟满脸通红的低下头,羞愧的有些无地自容。
“可是……”
“我不是山姆。”
当亚瑟再次鼓起勇气想要开口的时候,老猎人又是摇着头并用轻描淡写的几个字把他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勇气彻底泯灭。
是啊,他不是山姆,他不是亚瑟的父亲,一开始的他对亚瑟来说,就只是一个一无所知的“陌生人”。他本可以完全不去管亚瑟这个‘恼人的小鬼’的,可他终究还是因为某些原因而决定教上他一两手,哪怕他最后坦然的承认自己藏了私也没人可以指摘他什么。因为他——不是山姆。
所以他完全没有必要陪着亚瑟胡闹,也完全没有理由陪着亚瑟整日的游荡在山林间教导他,更没有理由听从亚瑟的任性。
斯彭斯·杰森,还有他自己的生活。
“………………”
亚瑟沉默着,羞愧着,再也无言以对,也无颜以对。
“哈,年轻人~”
看着亚瑟这副意志消沉的样子,老猎人只是失笑的摇了摇头。然后他把一直都藏在黑暗中的右手伸出来,并直接对着眼前的孩子一丢。
“接着,亚瑟。”
“?!!!”
刚一抬头便看到一个硕大的麻布口袋朝着自己的脸直飞而来这件事把亚瑟吓了一跳!
他手忙脚乱的接过这个并未封口还明显装了很多东西的大口袋,面露疑惑。
“这个是?”
依靠在门框上的老猎人对着这个袋子努了努嘴,“打开看看。你会喜欢的。”
亚瑟从善如流的将其打开,把手探进袋中摸索起来。结果刚一摸,就摸到了一个坚硬的物体,从手感来感觉,好像……是木制的物品?
“这是?”
亚瑟把那个物体小心翼翼的拉出来,发现这个东西居然是一把造型奇特却精巧华美的……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