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一般的夕阳沉甸甸的,已经快完全没入地平线下。月明星稀,海鸥在夜幕下振翅盘旋。 敌对势力的据点之一,在靠近横滨海港的仓库群。组织的名字是「野狼」,以狼纹身为成员的标志,这个名字似乎是后来改的,爱理歌觉得这个组织的头目是中二病。 「野狼」——就是吃“羊”的嘛。 爱理歌在据点头目的办公室里还翻到了“组织章程”。【绝不放过“羊”与“与羊有关的人”】这句话还被写进了组织规章。 ——笨蛋吗? “这个是……” 她在抽屉里翻到了一份调查报告,上面记述了与「人工异能」有关的传闻。 外面传来了嘈杂的脚步声,爱理歌收起资料从窗口翻了出去。 “有人来过。”进来的人很快就发现了办公室里的异样,他朝身后的部下吩咐,“你们几个去地下室看看。” 话音未落他走向窗户往外检查,躲在二楼屋顶的爱理歌从反方向离开。 爱理歌回忆着刚才在办公室里找到的兵力部署地图顺利地找到了地下室。她在外面等了会儿,等了大概十分钟,进去巡逻的人出来后,爱理歌才用「状态还原」的异能力打开门锁溜了进去。 地下室里伸手不见五指,她打开顺来的手电筒,一下子照到墙壁上的斑驳血迹,把她吓了一跳,赶紧捂住嘴。 她看着鬼屋似的地下室,手电筒依次照过墙上的锁链、地上堆放着的拷问刑具,慢慢朝里走。 在手电筒的光照到蜷缩在深处的一个人影上时,纤弱的人影害怕地往角落里躲了躲,拖动得墙壁上锁链发出了哗啦啦的沉闷响声,从口里发出了带着哭腔的呼喊:“不要……” 那声音太过细弱,嗓音也完全沙哑,转瞬间就被吞没在了地下室带着腥味的冷意里。 “鹤田麻衣子?” 女人缓慢抬起了苍白得仿佛从出生起就未照射过阳光的一张脸,她迟疑地问:“你是……谁?” “是中也先生让我来救你们的。”爱理歌用手电筒朝周围晃了晃,“只有你一个人吗?‘羊’的其他人呢?” 鹤田轻轻地摇了下头:“我没有看到。昨天在屋门口被人打晕后就拖到这里来了。” “是吗?果然。”她不意外地点了下头。狡兔三窟,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人质最好也别关在一个地方。 但是这么有计划性的策略,不像是那群会把私人怨恨写进组织大纲的笨蛋想得出来的东西啊。 “那我先放你走吧。”爱理歌走上前,她试了下把铁锁的时间还原到昨天上午,发现没打开。只可能在关住鹤田麻衣子之前,这个锁头就是合着保管的。 鹤田麻衣子惊讶地看着用来关住她的锁头从金发少女的手里消失了。 “你是异能者!” “一看就知道了吧。” 爱理歌把手伸向了她:“能站起来吗?” 鹤田麻衣子点了点头,她握着爱理歌的手慢慢站了起来。爱理歌见她身上没有什么严重的伤口,就没有用异能帮她治疗,带着鹤田逃出去了。 “——你在哪里?” 跑出地下室后,从爱理歌携带着的通讯器里传来了模糊的声音,她调试着通讯器,连蒙带猜地回应着。 “嗯?嗯嗯,刚才在地下室里,信号不太好。”她朝左右看了看,“我在——” 刺目的光一下子朝进了她的眼睛里,爱理歌“唔”了一声停下了脚步。 仓库里的探照灯忽然亮起,把她们围堵得水泄不通。拿着自动步/枪的野狼成员严阵以待。一个梳着大背头的男人拍着手从人群中走出:“不错不错,能做到这个程度。但是躲猫猫就玩到这里吧,小老鼠们。” “啊,我在照明最亮的地方。”爱理歌回应着通讯器里的声音。 下一个瞬间——在爱理歌话音落下的同时,挡在她面前的人,被“吹翻”了。 停在某一处的轿车,在重力的加持下,如同被发射出去的炮弹,将敌人一扫而空。 “喂,竹前。我说过让你别擅作主张,乖乖等我过来吧。”站在汽车车顶的男人披在肩头的外套里鼓满了冰冷又肃杀的晚风,他伸手压住了黑色的帽子,通过地理优势俯视着从地下室跑车的两人,一副不满的样子。 “但是中也不是来救我了嘛。”爱理歌眉眼一弯,一点也不怕地轻快回应。 “……” 中原中也默不作声地压了压帽子,没反驳。 可恶—— 正在这时,倒在地上,但离两个女孩最近的大背头男人手腕一撑地面,拿着手/枪朝她伸出了手,中原中也皱起眉骂了声冲过来却需要时间,电光火石间爱理歌推开鹤田举起了枪,另一边,躲在她们背后仓库里的杀手趁机蹿出,他用武士/刀劈开了爱理歌手中子弹,在中原中也踹飞敌人前,救走了大背头男人。 爱理歌:??? 你怎么在这里啊!? 她一言难尽地看着戴着遮住眼睛的奇怪面具、手里提着日本刀的男人。他把大背头男人夹在腋下,将刀尖对准了他们。 武士杀手从面具下露出来的半张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 “怎么?还有同伙吗?”中原中也不快地上前。地面在重力的碾压下呈现蛛网纹路。 被中原中也挡在了身后的爱理歌赶紧拉住了中也:“等等!” 这个人是普通人不够你踹的! 武士扔出烟雾/弹,趁机逃走。 “你干什么?”见敌人遁走,中原中也停顿了下没有立即追出去,他偏过头看着爱理歌抓住他衣袖的手,挑了下眉,“给我一个值得信服的理由?” 爱理歌回答:“那个人我认识……” “啊?” “他是我朋友。” “……” 中原中也过了会儿才问:“你朋友怎么会在这里?” “不知道,”爱理歌摇了摇头,“他是个杀手。可能是工作。” “既然是工作,在战场上遇见,他已经有觉悟了,你也得给我打起精神来应付啊。”中原中也敲了敲她的头,“随随便便就放跑敌人,真亏你还能活到现在啊。” “他那个人还没有对工作这么死板啦。”爱理歌弯起眸子乖巧地回答,“我在想,他帮助野狼会不会有难言之隐。如果他受到了什么威胁、或者有困难,我应该协助他。” “哦?如果没呢?”中原中也朝外走去随口问了句。 这家伙是不是天真得过头了。 “嗯……再在战场上遇见的话,我会动手。”爱理歌想了下没有犹豫地回答了。 中也步伐微顿。他看向她扬起唇笑了下:“那不是很不错吗?” 在战场上遇见,就该有在战场的样子啊。 >>> 仓库群外停着一架小型直升飞机。 难怪中也先生能这么快赶来。 正当爱理歌这么想时,机长高兴地朝他们说:“太好了,竹前小姐平安无事。中也先生很担心你呢,一路催我开快点。” “闭嘴开你的飞机!”中原中也赶紧打断了机长的话,不过也来不及了,爱理歌全听见了。 “谢谢,中也先生。”爱理歌一把抱住了中也,少女从他脖颈处抬起了头,眼睛亮如繁星,“我超——开心的!” “是是。”中原中也听见部下和鹤田的偷笑声,他故意咳了声,掩饰地加重了语气,“你给我松开。” 爱理歌不满地鼓起了腮。她松开中也跑到墙角去当“蘑菇”了。 中原中也:……也没让她跑那么远吧!? “中也先生和竹前小姐的关系很好呢。”鹤田麻衣子掩着口轻笑着说,见他们看来,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笑容腼腆,“谢谢你们救了我。” “你还记得你被绑前后发生的事情吗?”坐在角落的爱理歌托着腮问。 鹤田点头后,组织着语言,慢慢地说出了她被绑架后依稀听到的野狼成员间的对话。 因为鹤田被野狼绑架过,再加上时间很晚了,爱理歌邀请鹤田到她家住两天,等事情平息了再回去——虽然她不是爱管闲事的人,但是再怎么说鹤田也是她救下的,她前脚把鹤田救了,鹤田就立马又被抓走了,那她不是白救了? 直升飞机需要在空旷的地方停下,离爱理歌住的高级公寓还有一段距离。虽然就这么点路程,“野狼”不可能埋伏在这附近突然就冲出来——他们对爱理歌,应该还没有详细地调查过。中原中也仍旧绅士地送两人回去。 在公寓楼下,几人分别,中原中也正要离开时,从旁边的草丛里忽然冒出了一个人。 “啊你可算回来了,我肚子都饿了,在附近便利店里吃了碗泡面呢。” 一个头顶着草屑枯叶,长相清秀的黑发男人揉着“落枕”酸疼的脖子,如释重负地感叹着。 众人沉默。 爱理歌看了看面前公寓,怀疑自己带错了地儿。 “你是谁?”中原中也目光锐利如刀,直截了当地问。 “我?”男人指着自己的鼻子笑了笑,“我是爱理歌的哥哥哦。叫我雅就好了。” 中也有些惊讶地看向了她。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自称“雅”的男人用兄长的口吻,若无其事地朝少女走去,“诶?等、等等,这里是住宅区吧!” 他很快就转换了音调举手投降,因为爱理歌拿出了从野狼仓库里顺走的枪支上了膛。 “没事的没事的,一定会被其他楼层的住客以为是小孩子把气球弄爆炸的声音。”爱理歌毫无信服力地说着,她歪了下头,“你来这里干什么?” 雅轻笑了声,他若有似无地瞟了眼中也:“确定要在这里说吗?” “是和父亲大人有关的事情。”他想了下又补充。 ——你·故·意·的·是·不·是! 爱理歌咬牙切齿地把枪收了起来。 “中也先生,我和这个脑子有问题怎么还没死吃饱了撑的一个人养活了拉面厂的哥哥叙叙旧,明天见。”她朝中也若无其事地笑着说。 中原中也:“……” “小爱,你的前缀各种意义上都很过分啊……” 栗林雅吐槽着。 中原中也当然不会妨碍爱理歌和自己哥哥的叙旧。不过,他淡淡地看着两人,两人在外貌上一点也不像是兄妹,更重要的是——这个叫“竹前雅”的男人,身上有种令人不愉快的阴险气质。 “啊,”他应了声,“早点休息。” 在中也走后,鹤田麻衣子尽可能降低自己存在感地跟在后面。仿佛狐狸般自始至终都带着笑容的黑发男人,拥有着极其优越社交能力的同时,却并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人,他看见了鹤田麻衣子,连点头这样的招呼都没有。 他不会为多余的人分出一丝一毫的精力。 爱理歌身上其实也有这种特质,她几乎不会去管多余的事情。不过她是一个恋爱脑,命定之人的事都不是闲事! 几人刚进客厅,爱理歌去按开关的时候,栗林雅就一记手刀打晕了鹤田。 “小爱,我们聊聊吧。”栗林雅从鹤田旁边走过,看了看空旷的客厅,在沙发上找了个位置坐下。 “别随便喊我的名字。”爱理歌冷淡地回应着,她蹲下身把鹤田扶了起来。 “那你是要我在中原中也那个男人面前,喊你‘大小姐’吗?”栗林雅笑着开了口,“我是无所谓啦。对你来说很不妙吧。御蒲组和港口黑手党可是对立关系。” “……” 爱理歌忍住了嘴炮揍他的冲动,她先把昏迷的鹤田送去了客房,出来后端走了被栗林雅吃了一大半的果盘:“你是来我家扫荡零食的?” “有话快说吧。”爱理歌伸手指了指客厅大门,“说完就滚。” “让中原中也停止调查高桥清志的事情。”栗林雅丝毫不受爱理歌态度影响地切入了正题,“这件事关系到六年前御蒲组内乱时的一些实情,不是外人应该干涉的问题。” “和卫门先生有关?”爱理歌问。 “啊,高桥清志手里的那把枪,是首领给卫门的东西。”栗林雅点了下头,“高桥清志的死是意外,但是,恐怕他的父亲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儿子会是御蒲组的线人。” “怎么?要帮助黑手党的干部,把自己组织的机密和线人全部挖出来吗?” 面对义兄的质问,爱理歌沉默了半晌,她忽然问:“栗林雅,六年前,御蒲组干部卫门先生的死,和你有关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