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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苍龙低吟,惹世人竞钓垂竿钩

暂按下昪律高僧夜返寺院,救了小和尚智真性命,如何处置佛门败类…。略叙宣宗复兴佛教,痛思恩公挚友黄檗不已,设内圣尼寺,御立灵牌;结果引出无臂僧霜夜探深宫,铁袖罡风震死国舅、误伤圣龙,恩又结怨!昪律禅师心下深悔,自叹和李怡缘份已尽!从此念如死灰…。

但是,每当回顾佛门却而复盛,又不禁感到多亏宣宗,怀念之心久久不能平静!唯有每日里为他诵经、祈福祈寿,胸中稍安!常常独自暗叹:“无缘徒落相思苦,空静难解真情丝!”

由此也深切地感到,无怪乎佛曰世事皆苦!真真是败也悲,兴也悲!功德盖世,无非大梦一场,宠幸一生,亦如烟云过眼,尘缘断时皆空了,溪山磨尽英雄心啊…

再说道教门徒,因武宗李瀍而宠幸;因宣宗李怡而遭劫!师祖掌教赵归真被乱杖毙死,徒子徒孙皆逃亡岭南以避祸!然而,人心不平,种下怨根,必以怨报;道门上下不会就此罢休的……

这一日,长安城外阴云密布,风吹草折,寒气乏骨,崔匿鸦藏!但却有两个人自南山深坳匆匆走,不畏风冷如刀四目张望,似在寻找着什么……。

他们终于找到了!

就是这一座黄丘孤坟!坟前一块歪歪斜斜的木牌,上面却写着:“唐武宗皇帝御封道门教授银光录大夫赵归真道长之墓。”

如此显赫的封爵,如此寒碜的墓葬!

两个人见到木牌孤坟,不禁悲声大放,泪沾胸襟,扑倒在坟前——

“师父,师父——,你死得苦哇……”

这两人竟是“烈火凤凰”虞紫芝和“火龙丹士”王乐!

原来,自神剑失盗,道门的首脑人物确实是乱了阵脚、颠倒了南北!虞紫芝飞报长安,王乐顾东忙西,等一切稍稍稳定下来,不料十年才能出一炉的“伏火丹砂”珍品却毁于一旦,功亏一篑!紧接着武宗皇帝服药不继,很快丧命;宣宗即位,杖毙师祖。虞、王二人不得不逃离武当,隐匿广东岭南;她们一边收罗道门残孽,一边又支炉炼丹!光阴荏苒,岁月如逝,十年光景瞬息而过;见得渐渐风平浪静,这才乔装北上,意欲葬师、寻机复仇…。

女道姑虞紫芝哭罢,拔出宝剑,扯下头巾,露出银发如瀑,颤巍巍老态龙钟,年逾七旬有余!唯那一双目晴之中,却精光暴射,血丝欲滴,凶气如剑!

“唰”地一声!她挥剑斩断一缕白发。

恨恨说道:“苍天在上,虞紫芝不报师仇,誓不为人!”

言罢。白发抛去,漫空飘洒,已寸断如穰,落满坟墓!

那王乐道长,胡须花白,皱深如沟,高寿鹤龄,六十五岁至多!他追随师姐一生,唯她是命。见此也起身拔剑,愤愤言道:“师父放心!俺王乐誓和师姐赴汤蹈火,粉身碎骨不辞,不报师门大恨,自了垂暮残生!”

道罢,挥剑削指,撒出一片血雨!枯草坟土染红!

端的是壮烈惨凄,凶狠绝伦!

虞紫芝还剑入鞘,说道:“师弟,今晚咱们就潜入京城、寻得机会,刺死宣宗小儿,祭奠恩师在天之灵!”

王乐应道:“就依师姐!”

二人跪倒墓前,叩拜三九大礼,尚未起身,突然坟后转出一个人来,喝问道:“好大的胆子!竟敢图谋行刺皇上么?”

两位老道闻声惊变,凌空跃起,向后飘出丈余,身形微变,剑已在手!睁目望去,只见墓后之人长眉盖目,白髯盈尺,身著品服紫衣,非是当朝一品显赫官宦,便是宫中权贵常侍之类…

不禁同声喝道:“什么人?”

唐朝时候,三品以上服紫,四品服深绯,五品服浅绯,六品服深绿、七品服浅绿,八品服绿,九品深青,流外官及庶人百姓服黄。唐太宗时期,定制内侍省不置三品官,皆四品。玄宗时改制,宦官内侍和三品将军,门施棨戟仪仗,着紫衣!所以虞,王二人不得敌意戒备,紧张异常,随时准备出剑一搏!

“哈哈哈……!我以为烈火风凰行将就木,早已火烬烟消啦。不料仍然火气冲天!哈哈哈。”

紫衣老者仰天大笑,语意似褒似贬,令人琢磨不透。

两位老道见来者呼出名号,一时识不得庐山面目,又听不出话语何意?唯觉声音似熟非熟,心下更为警惕!决意如果是敌非友,定杀这老者于荒郊!

虞紫芝挺剑指道:“你究竟是何人?虞爱芝剑下不死无名野鬼!”

“哈哈!看来大事可成矣!你们果真不识得老夫了吗?”紫衣老者问罢略停,继而又道:“老夫乃终南金顶山人是也!”

“你,你是玄静子,张伯阳师兄?”

“不不——,老夫乃御医官内常侍李玄伯是也!”

此刻,虞紫芝和王乐已认出这紫衣老者,正是他们的同门师兄弟张伯阳,道号玄静子!又听他如此一说,刚刚松驰下来的心情又陡然一紧,竖眉问道:“你——?你真的做了内侍御医?”

“为何改姓为李?”王乐随着追问道。

“皇上恩赐国姓,焉能不受?做内侍御医,紫服高巾不强似做道士吗?”李玄伯似是戏虐地反问道。

虞紫芝,王乐见同门师兄卖身投靠杀师仇人宣宗皇帝,贪图荣华富贵,背叛师门,早已怒不可遏,杀机顿生,恶念骤起!

“李玄伯,适才你言道什么大事可成!莫非在此等候已久,想擒我等邀功进爵?哼!只怕是日会惹火烧身,焦头烂额!”

虞紫芝说话声冷字硬,阴毒险辣!看得出仍未改当年的性如烈火,情似干柴,心如寒刀…。

“师门叛逆,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咱们先拼三百合!用不着师姐,亮兵刃吧!”

王乐花须抖动,霜剑微颤,显然怒极!

李玄伯见误会已深,眼神中露出暗淡哀伤,思绪一个子退回五十年前…。

原来,张伯阳和王乐年轻时同为赵归真门下俗家弟子,修道学艺,采药炼丹,各有所成。

赵归真还有一个女弟子名为虞紫芝,早他们二人两年正式出家,年仅十八岁。端的是生得花容月貌,亭亭玉立,目如秋水,眉似春山。二人一见,不禁为之倾倒,心神横飞!虽然张伯阳年长紫芝,但俱得以师姐相称。自此,各献殷勤,讨好紫芝。孰料虞紫芝却面若寒霜,心如凝冰!动辄严训喝叱,不理不采,拂袖而去…

人性皆怪,愈是得不到的就愈是拼命追求!玫瑰花儿愈是扎手,人们都偏偏视为爱情的象征!

张伯阳家中豪富,几次愿倾尽家资,换得虞紫芝还俗嫁他!赵归真师父也亲自劝过,不料虞紫芝却噙泪泣道:“若要我还俗嫁人,除非将我勒死抬走!师父,您既救了我,我愿以死报之…”赵归真怎好再劝?

为此,张伯阳立誓终生不娶,正式入道,隐匿终南金顶山中修医采药,闭关修炼。言道:“虞紫芝百年回心转意,我等她一百年!”

王乐出身书香门第,五族一根,数世单传。因他自幼多病,弱不禁风!赵归真偶遇说是此子体内奇寒,需炼得一种伏火丹砂方能驱尽,为此家中人非要拜赵道长为师,送子修道!这王

乐性情迂腐。也是个情种!得遇紫芝道姑之后,立志出家,情愿一辈子跟随师姐左右!

此一来,王家族人活活气得半死!无奈儿大不由爷,神仙也难拗他。

两位师弟的痴情真意,虞紫芝看在眼里,痛在心中。她暗中不知流过多少伤心泪,滴过多少含恨血?每当情动难抑之时,她就在自己手臂上划破一刀!血流如注,以痛治痛!自己把自己逼成一个感情麻木,暴躁如雷,性如野火之人……

这究竟是为何呢?

虞紫芝原是官宦世族之后,祖居江浙。后来封定洛阳东都,广宅大院,府第高门,富甲中原!她十六岁时,就出落得水灵碧透,春柳迎风,芙蓉乍展,丹菊初绽!工辞通赋,吟诗弹歌,无不精绝。一派豪门闺秀,大家千金风姿!

虞氏家族,到了紫芝父亲辈上,已不在仕途!虽然家财万缗,可惜人丁凋零,绝代乏后!虞老爷晚年得女,自是视为掌上明珠,宝盆紫贵灵芝!岂不知珍女也难支撑家门,是时,亲族旁支,权贵强霸、黑白绿林、江洋盗匪,早已虎视着这切肥肉,争相鲸吞尽得而后快!

这一切,虞氏父女只知娱乐天年,哪晓得宅外狼在舔舌,豺在磨齿,鬼想吃血……

那一年暮春三月,谷雨方交,日熙地暖,洛阳城中牡丹盛开,蔚若蒸霞铺地,艳若仙女云集。轰动中原九州,蜂涌蚁行争赏!

唐朝时候,观赏牡丹是富贵人家的一种风雅显示,渐成习俗,蔚然成风。据《唐国史补》记载:东西两京贵游富赏牡丹三十余年矣,每暮春,车马若狂,以不耽玩为耻。”有大诗人刘禹锡诗句为证:“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虞家豪富,娇女芳龄,老父自是要炫耀观赏一番!暖舆香车,院丁仆女早已备好。这一日艳阳日曛,花好风柔,虞家车马便早早驶出了府第。

清晨,花中藏玉,翠叶摇珠!紫芝姑娘款步花丛,露湿罗裙!香风粉气扑鼻,仕女俏男悦目;嘻笑声声弹耳,摩肩擦踵动心;渐至午间蒸热,香汗涔涔,虞小姐游兴不乏,赏趣尤高!直到稍感口渴,欲唤老父去幽厅凉亭浅钦香茗,见父亲喜遇旧人,挚手相谈正浓;丫环儿忙于采花折柳,引蜂追蝶,便独自去乘凉小歇…

这儿是一处花园幽舍,房外小亭玲珑,松柏成荫,凉风习习。因离花圃远处,游客少到,甚是清静。一个园丁见贵小姐款坐亭下,忙献上香茗,请安问礼。紫芝姑娘赏了银子,园丁喜谢而去。她呷茶远眺:见花色溶溶,五彩缤纷,交相晖映!较近前观赏又是一番情趣,不禁吟道:

桃杏满枝心不争,

萼苞叶帐藏紫紅。

谷雨掌露放晓艳,

暮春玉风总关情。

兰杜君子馨香侯,

弹歌声思花王名。

问仙何时共一处?

蜂酿蜜液绿屏中。

吟罢不觉粉面一红,心跳玉兔!这少女托花思春之词,若被外人听见,岂不耻笑?瞧四下无人,掩口自羞,心中稍安…

忽然,亭后幽舍之中,传出琴声轻拨,随之唱出一歌,情思悠悠,高亢激越,分明是一郎君怀仙不见的感伤词,只听得紫芝姑娘芳胸起伏,欲去不舍,心中见怜!

歌曰:再到天台访玉真,

青苔白石已成尘。

笙歌冥莫间深洞,

云雀萧条绝旧邻。

草树总非前度色,

烟霞不似往年春。

桃花流水依然在,

不见当时留笑人…。

紫芝小姐闻歌猜度:这郎君自比刘阮,情真意切!放着好花美景不去玩赏,却独坐幽舍暗屋,抚琴空思!……不知往岁花节,得遇何家丽女佳人,一笑种心,徒落相思之苦?

正揣测间,身后门响扉动,走出一翩翩公子,俊眉星目,风流倜傥;腰悬一柄长剑,仰面观云,似不曾看见亭中姑娘…

虞小姐回首瞟见,暗赞这郎君身材萧酒,举止风雅!也暗笑此子多情如痴……。

那公子如视无物,长叹一声,转身朝松荫处渡去。就在这时,紫芝姑娘身后窜进来几个浪荡弟子,戏谑道:“嘻嘻!这是谁家仙女!独坐此处等哪家汉子?”

“哈哈哈!是等我们的吧?”

说着竟伸手拉拉扯扯,强施非礼!

虞小姐高呼救命!那转身走去的公子蓦然回首,身形飞起,早轻轻飘落在亭内!一阵拳脚相搏,打得众纨绔浪子屁滚尿流,逃之夭夭…

那公子搀起小姐,面露惊愕:“虞小姐?怎么是你?真的是你?”

紫芝姑娘心中感激,是公子如此说来,也惊问道:“相公,你见过奴家?”

“哎呀,去岁一见,终生难忘!我来此已有旬日,痴心欲再遇芳姿,唉……刚才所歌…。”

虞小姐闻此面颊一红,没料想这侠义少年竟衷心于她!

这时,虞老员外急急赶到,家人院丁奔来,见小姐已被救下,方才心安!请问恩公高姓仙居,那公子言道:“他本河南府人氏,姓贾名云!家中父母己故,只身仗剑浪迹江湖,身无定处。”

虞员外见此生粉面儒雅,轻功高绝,行侠仗义,心中喜欢三分;又见女儿羞涩,时而偷看此子,已知有意,当下相邀回府,留住下来!

不到月余,紫芝小姐同意,虞老员外做主,招赘贾云为婿!孰不知花烛洞房之夜,紫芝受辱,家父残死!偌大一份家产尽落远族叔叔虞雄风之手……

紫芝姑娘被弃洛水,被赵归真救活后才知:那贾云原是个采花大盗,被黑道盟主虞雄风收卖,吞掉了虞家偌大一份家产!自此,虞紫芝认为世人皆恶,情意皆虚!斩尽杀绝也不能解其积恨…

后来虞紫芝炼丹制毒,杀死虞雄风三百余口。报了家恨!心硬如铁,落得个“烈火凤凰”的绰号!五十年中,面对两位师弟的真情实意,她当作剧毒药粉强吞,自残灵性,从不稍动半分!唯有追随师父,开创道教,炼丹制毒为乐…

这时,李玄伯见虞紫芝怒气迸发,不敢再追。

正言肃色道:“师姐,师弟,你当真以为伯阳投靠朝廷,以享富贵了吗?”

“那——,你为何不在终南金顶闭关修炼?为何置师门之仇不闻不问?入宫当什么三品医官?”

虞紫芝咄咄逼问,已取毒粉在手,趋步向前。李玄伯丝毫未动,仰天叹道:“师仇未报,如箭穿心,怎能入定闭关?”

“你既混入宫中,志报师门之仇,为何还不动手杀死宣宗老儿?”

“嘿嘿,莽者用刀杀人,智者用心杀人!”

“噢——?你有何心机?”

李玄伯道:“深宫护卫森严,仗剑行刺谈何容易?施用歧黄药物更为显露!伯阳在此,已候你们二位经月半载呀!”

“专候我们?”

“是啊!烈火凤凰与火龙舟士的神散——伏火丹砂,可是奥妙无穷,延年益寿,神鬼难测呀?哈哈哈!”

李玄伯笑罢,虞,王二人仍疑惑不解。

虞紫芝仍怒道:“原来你拐弯抹角,是想索取丹砂而来?”

“休想!”王乐亦道。

“哈哈哈。”李玄伯这才道出,宣家梦遇道祖,欲求长生!唐贵妃密令寻药之原委!并谈了自己的打算!

虞紫芝耽心四十年前毒死唐宪宗的事,人人皆知,唯恐李怡认出自己面目……

李玄伯掀须笑道:“嘻嘻,师姐未免多虑了!

四十年前,想那李怡才是九岁黄口小儿!伯阳今日初现,你们二人尚认不出,差点儿拼了老命!难道他李怡修成火眼金睛不成?”

“是啊——!咱们都已老啦!唉……”虞紫芝

细看两位师弟,不禁苍然悲凉,长叹一声不已。

王乐也忧道:“此计甚妙!只是这伏火丹砂,天下人皆知;岂有不露馅之理?”

“嗨!师弟也六十岁大多之人,还是这么迂腐!咱们不会改个名称,叫做益寿丹之类么?”

李玄伯早年也总是这么训他!三人似回到少年时期,各自笑法不同!只觉深秋寒气尽消,眼前光明一生…。

……

宫中——。

宣宗和贵妃唐龙凤相携游园赏菊。

几名宫女伴着小夔王李滋,欢蹦雀跃,游戏花丛…。

小李滋一会儿闻闻这朵花儿,一会儿嗅嗅那朵花儿,连连赞道:“好香,好美!”

“小王爷,这菊花儿好,就给折下来吧?”宫女问道。

“不!不!不能折花儿的!”小李滋晃脑摇手,像大人似的说道。

“为什么呀?”

“花儿折断会死的!再说,咱们把花儿折去了,别人看什么呀?”小李滋思索着,满有道理的样子。

宣宗李怡和唐龙凤听后,互相对视了一眼,抿嘴儿笑了。

宣宗夸道:“好懂事的孩子,心地仁爱,长大必是有德之君!”

唐龙凤也趁机炫赞道:“陛下不知,滋儿聪慧灵透,诗词歌赋,武功技艺,无不一点即通!”

不料宣宗却一声长叹,喜悦中又隐隐无限惆怅,说道:“是啊!东宫太子之位,实该立于滋儿……!可是朕已五旬将至,滋儿小……?”

言罢“唏嘘”不已!

唐龙凤看透皇上心思,忙安慰道:“陛下仁慈宽厚,自有神人庇佑,寿比南山的!”

宣宗苦笑几下,感慨地说:“朕早年历尽甘苦风寒,身体倒未觉出什么,若是真有延年益寿之物,能熬到滋儿自立,也就足矣——!”

唐龙凤听后,心下也陡感悲酸。久久望着宣宗面色,说道:“陛下,我华夏地大物博,奇人能士众多!我想乔装出宫,遍访名山大川,寻我长寿高人,定能得到益寿良方的!”

“你不是密旨御医查寻了吗?何必……?”

“陛下,臣妾亲自得到的才放心呀!”

宣宗感动地说道:“呵呵……,爱妃,你现在身为贵妃,不比从前!怎能为朕再去涉险历难呢?”

“陛下,妾妃也是为着滋儿!也是为着咱们白头偕老呀……”唐龙凤竟清泪溢出。

宣宗亲为贵妃抹去眼泪,强笑道:“爱妃放心!御医中皆古稀老者,心地善良,忠贞之臣。不会出什么意外的!寻找益寿健身良方,也不是朝夕之事呀!俗话说得好么,命在天,不强牵;若有缘,到眼前嘛!”

唐贵妃见皇上也讲起了俗言俚语,对自己又如此爱怜关切,不由破涕为笑,轻倚肩头,娇柔柔款步前行,朝孩儿奔去的花间走去…

此时,一股寒风劲袭狂卷,摇落黄叶惊飞!宣宗肌肤透寒,身躯剧颤紧抖,连打几个冷噤!

唐龙凤慌忙起身抱住李怡,惊呼:“陛下!陛下!”

宣宗抖罢,见贵妃如此拥抱,逗笑道:“嘿嘿,我又不是孩子!你这种抱法,倒像是传入中国不久的基督礼节,让人不禁发笑的…”

唐贵妃惊魂未定,却没有被逗乐,关切地劝道:“陛下,还是回宫去吧?秋菊虽好,气寒香冷,别着了凉,侵伤尤体,妾妃不安哪!啊——?”

宣宗闻言,手捋花白须髯,凝神望着纷纷败落的秋桐枯叶,又见那勃勃生机、凌寒斗霜的金菊碧梗、挺叶,自言自语说道:“真是桐风警心,冷香肃杀,寒秋怆悲啊——!回吧。”

小李滋恰恰奔来,拗道:“不!父皇,不回宫!”

“为什么呢?滋儿不感到冷吗?”宣宗低首问道。

“冷什么?我还感到热呢!父皇说什么寒秋怆悲,太扫兴啦!”

“噢?”宣宗是很喜欢这个三皇子的。

“李太白诗云:‘我觉秋兴逸,谁云秋兴悲?’

我想若在菊丛中舞剑斗秋,才别有诗趣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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