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蔚不好当着领导的面和他吵架,只得点了点头。两人对视了一眼,许鹏冲她比了个中指,径直离开了。
瞿子钰离开住处,叫了一辆出租车,来到了城里的一栋公寓。早在几个月以前,她就租下了这间公寓,还租了一辆本地车牌的桑塔纳,此时它正静静地躺在车库里。
瞿子钰摸索着打开灯,公寓十分狭窄,里面只有基本的家具。她打开抽屉,把一个保险箱拿了出来,里面放着她这几年攒下的存款和一个崭新的备用手机,一张填写好的起诉书和一个文件夹,里面是徐磊和不同女人的照片,其中有一张照片是烫着褐色的波浪卷,画着浓妆的女人坐在徐磊腿上,徐磊则轻佻地抚摸着她的脸,她费了不少工夫,请私家侦探拍下了他出轨和嫖娼的照片,为的就是证明他为婚姻中的重大过错方,让他净身出户。
当然,只是离婚还不够。这些证据不足以动摇他的事业,也不足以偿还她这些年的苦楚。瞿子钰冷笑一下,拔出一把开了刃的瑞士军刀,对着灯光仔细擦着刀身,犹如摩挲着情人的面颊。她点好钱装进信封里,收好手机。墙上贴满陈年剪报和照片,用红色粗笔密密麻麻写着案件线索,仿佛一张血红的蜘蛛网,正中是一张徐磊出席活动的照片,他穿着得体的西装,笑容满面地对着镜头挥手,脸上画了醒目的红叉。瞿子钰紧紧盯着照片,目光阴鸷。她走到墙前,拔出匕首,狠狠扎在了徐磊的眉心。
她回到家中已经是中午,这间房子虽然采光好,但不太透风,一道下午就热得像蒸笼。但天已经明显阴沉下来了,天穹像一口巨大的金属棺材,乌云更加迅速地从天边聚集过来,席卷了一切。空气里弥漫着燥热的土腥气,狂风发出一种哭号般的调子,迈开长腿在空中飞奔,树木被大力地推搡着,一些朽烂的枝条落到屋顶上,发出砰砰的响声。
瞿子钰急忙跑到阳台上关好窗户,把白天晾晒的衣服全部收起来。她刚把衣服挂好,屋里的电话就响了起来,徐磊劈头盖脸地训斥道:“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我刚才打电话为什么不接?”
瞿子钰一口气堵在喉咙口,硬是压住满腔的悲愤和怒火,怯生生地答道:“我看到今天超市打折,就多买了点菜回来,路上正好遇到有人推销,我把他打发了才走。”
“你没有和其他人说话吧?”
“没有,我保证。我买了东西就回来了。”
“行吧。”徐磊的语气缓和下来,“你想看热闹也没什么,但少管别人家的事,不要在外面凑热闹。我今天晚上临时有应酬,不回来吃饭了。”
瞿子钰应了一声,挂断电话。她怔怔地坐在沙发上,过了片刻才想起还没收拾厨房,她连忙系上围裙,把厨用洗涤剂喷在灶台上,用力擦洗着灶台,眼泪却源源不断地涌出,滚烫的眼泪砸在灶台上。她走进卧室里,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盒子,轻轻转动了锁眼,里面装着一些饰品。盒子里有一个褪色的金属扣子,她紧紧攥着扣子,眼泪汹涌地滚落,砸在她的手背上。
她仿佛看到第一次遇到李颖时,她脸上的灿烂笑容。那时瞿子钰因为徐磊的冷暴力患上了严重的产后抑郁症,女儿也被重男轻女的徐磊送走了,她是唯一一个朝瞿子钰伸出援手的人。故人音容宛在,却已再不可能相见。她背对着摄像头,后背轻微颤抖着,紧紧咬住嘴唇,控制着自己不哭出声来。
她哭了好一会儿才安静下来,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的头发蓬乱,脸颊瘦削苍白,神色憔悴疲惫,眼里却仿佛两个岩洞,燃烧着阴郁的火焰。她咬紧牙关,咬开皮筋绑住头发,
才擦干眼泪,走进了客厅。客厅里挂着两人的结婚照,瞿子钰穿着雪白的婚纱,偎依在徐磊怀中,笑得温柔甜蜜,眼里亮晶晶的。
瞿子钰看了一眼照片,就像被刺伤了一眼,飞快地移开目光。她打开抽屉,从夹层里取出一张照片,另一张照片没有徐磊,瞿子钰怀中抱着孩子,依然对着镜头微笑,眉宇间的悒郁之色却难以舒展。瞿子钰出神地望着女儿的面容,伸手轻轻抚摸着她的面庞,眼神充满了复杂的怜爱。
就在这时,屋里的闹钟突然响了起来,激得她打了一个寒战。风打在玻璃上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砰砰砰的,竟然如同擂鼓一样,它们好像裹挟着冰冷的气息,并带着越来越急促的调子一步一步地逼近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