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瞿子钰思索了片刻,“钱我会付给你的,能再帮我查一个人吗?她叫周雪莹,是天上人间的陪酒小姐。雪花的雪,晶莹的莹,重点调查她和刘鹏之间有什么关系。”
“没问题,谢谢惠顾。”
把任务交给私家侦探以后,瞿子钰陷入了沉思。她叹了口气,坐在沙发上思索片刻,模仿刘鹏的语气给他发了一条消息:“老李,我手头有个新生意,你有兴趣加入吗?”
她等了片刻,微信提示音响了起来。她拿起手机,上面显示了一条新消息:“什么生意?”
“就是卖货呗,我现在手头比较宽裕,如果能事成,我和你五五分成。”
“不去,我不是说了吗?我已经金盆洗手了。”
瞿子钰一愣,顿时意识到他们口中的“生意”绝非正道。她按捺住心中的疑惑,故作镇定地问道:“老李,你怎么越发胆小了?你难道把当年咱们离开老家时许下的雄心壮志都忘了?”
“得了吧,我现在岁数大了,哪里还有什么雄心壮志,只想老婆孩子热炕头。”老李飞快地回复道,“富山哥,你可长点心吧,咱们现在日子过得好好的,要是被人发现了你之前的事,咱们不就完蛋了?”
富山哥?她怔了怔,难道这就是刘鹏的真名?她思索了片刻,才说道:“要想挣大钱,怎么能没有胆色?”
对面突然一言不发,瞿子钰正想接着追问,却发现老李已经把她拉黑了。她顿生警惕,试图拨打他的电话号码,打过去也是一片忙音。她不禁懊悔自己过于心急,以至于打草惊蛇。她仔细回忆着自己的每一句话,确认她并未表现出什么异常。
为什么老李这么快就反应过来她不是刘鹏?她越往深处想越觉得恐惧,却也隐隐感到一丝兴奋。调查刘鹏至今,她似乎终于触动了他秘密的核心。刘鹏的过去仿佛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她只是靠近边上,就能闻到里面飘来的血腥味。
瞿子钰挂断电话后,独自躺在床上,把床头两侧的灯都打开,在一片通明中打开笔记本,一张照片掉了出来,正是刘俊杰和刘鹏的合影。照片上的刘鹏还很年轻,搂着儿子笑得很开心。她在笔记本上写上陆富山这个名字,又在后面打了个问号。
刘鹏曾经的名字叫陆富山,陆富山在多年前突然改名换姓离开了家乡,更名为刘鹏,在中介处伪造了身份证开始创业,期间娶了黄丽霞为妻,生下了刘俊杰。但刘鹏没多少文化,创业屡屡失败,于是又打起了歪主意,成立了融资公司,以诓骗投资人融资为主业,把目标对准了中小企业主——嫌写书收益来的慢,被“朋友”骗去投资的徐磊就是其中之一。
刘鹏很擅长钻法律的空子,民间融资属于法律的灰色地带,何况徐磊是自愿投资,确实是不了解市场经营不善,导致背上巨债。在此前咨询律师时,瞿子钰就了解到这一点。一个人会突然改名换姓,最大的可能是过去有犯罪记录,但陆富山这个名字实在重复率太高了,瞿子钰在网站上搜索了很久,都没有查到相应的记录。
刘鹏是六零后,当时网络还没有普及,就算他有犯罪记录,也只可能保存在当地派出所或者公安局的档案室。瞿子钰突然想起了于蔚,她迟疑了片刻,随即摇了摇头。于蔚身为刑警,肯定要了解事情的前因后果,一旦得知刘鹏就是陆富山,且他真的有犯罪前科,于蔚会直接把他逮捕归案,那她的计划就没法进行了。
她要把刘鹏的秘密当作一份大礼,送给即将离开看守所的徐磊。要怎么样才能查到刘鹏曾经做过什么呢?
瞿子钰想了许久,一个人的面影忽然跳入了脑海中。除了警方,社会新闻栏目的记者对社会案件十分关注,可能会对陈年旧案有所了解。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碰碰运气,拨通了邵家琛的电话。对面的电话响了好几声才接通,邵家琛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睡意:“学姐?都这么晚了,你找我有什么急事吗?”
“别叫我学姐。”这个称呼缓解了瞿子钰的紧张,她看了一眼时间,现在已经是深夜十二点了,“抱歉,这么晚了还打扰你,你能帮我查一个人吗?陆富山,陆地的陆,富裕的富,山峦的山,我怀疑他以前有犯罪前科。”
“要查犯罪前科的话,找警察不是更快吗?”
瞿子钰一时语塞,邵家琛清醒了一点,听出她另有隐情,便爽快地答应道:“行,我明天帮你查查,不过我们这里毕竟不是警局,也只能查到一些有名的陈年大案,别的恐怕帮不了你太多,另外我还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如果我能查出什么结果,请我吃顿饭。”邵家琛爽朗地笑了,“我知道有一家湘菜馆子,这家的小炒肉做得很地道。你喜欢吃辣吧?”
“我是你之前采访的当事人,恐怕要避嫌吧?”
“我们两问心无愧,有什么好避嫌的?”邵家琛言之凿凿。他都说到了这个地步,再拒绝就未免有些不识好歹了,瞿子钰只得答道:“行,地点你定吧,查到什么记得电话联系我。”
“行。”
挂断电话后,瞿子钰觉得身上阵阵发冷,她并不害怕黑暗,但眼下前途未卜,她总觉得有些惶恐。她仿佛站在悬崖边,四周森严的刀剑林立,身后就是万丈深渊,却没有一个可以依靠的后背。她唯有把自己武装起来,成为铜皮铁骨的战士,才能保护好自己和家人。
房间里的灯开着,她起身走到电视柜前,发现速溶咖啡已经告罄。夜风拂动着门廊,她回过头,窗外的夜色暗潮汹涌,唤醒了她记忆深处的梦魇。它穿越了漫长的岁月,从坟墓中伸出一根手指,插入了她的胸膛。
瞿子钰觉得有点冷,她走到酒柜前,撕开封条,取出一瓶烈酒,对着瓶口咽了下去。一团烈火顺着食道烧到胃部,她的舌头浸润在奇妙的麻醉感中。她从床头柜上拿起笔记本,目光在最后两行上徘徊。终于,身体的疲惫战胜了纷乱的思绪,她放下书本,倒在床铺上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