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阵子没来,好像大白鹭都不见了,也不晓得躲哪里去了,回头还要去湿地找一找。”道川扯着嘴角笑了笑,“姐夫,你今天倒是挺赏脸啊,还愿意来这儿一趟。听说你最近做实验挺忙的,云姐在家也还养着呢吧?我还真怕约不到你出来呢。”
伟峰点头,“的确很忙,手头事情多得做不完,静云也还在休息。我们普通人,不似你们艺术家,时间安排总是自由、充裕的。”
闻言,道川“噗嗤”笑出声来,连拍着伟峰肩膀说他过于抬举了。他接过观鸟的望远镜,慢慢悠悠收进专属的黑色防水包里,他的动作永远都是慵懒、散漫的,不似伟峰那般迅速和不拖泥带水。伟峰打量着他的动作,不由得想着,林道川这个人看起来胸无点墨,似乎不三不四的,总是做什么都不太着调。但是伟峰发现他有一个特点,像是在江边看鸟这种事情,是急需要耐心和观察力的。要等天气、等鸟群、还要细致观察经过的每只鸟的特征,这种枯燥乏味的事情,是很少有年轻人愿意去做的。人总是有着不同的面孔,而此时的林道川也并不是家族中大家所认为的那副模样。
江堤跑道上,道川的脸被风吹得起了褶皱,他擤了擤鼻子,拉了拉身上的背带。他身上背包里装着相机和观鸟望远镜,两样东西加上一个折叠的三脚架份量也并不轻。背包上面挂了一套定制的爷爷的山水四季系列挂牌,人一走动起来,挂牌就相互撞击地叮呤咣啷响。伟峰抬手看了下手机上的消息,学生说是实验进度不太顺利,需要他回去指导下。他皱了眉头,觉得人真是倒霉的时候喝水都塞牙缝,只得将手机锁屏塞进裤兜里。
“姐夫,你最近有看新闻么?我之前说的那个同学吴爱琳啊,前些天已经进去了,这事情你晓得吧?”道川突然停住了脚步,转头对伟峰说道。几个月前,道川突然找到伟峰办公室,说是有个投资项目想要找伟峰入股,说是要一块赚大钱。原本伟峰知道道川与静云姐弟之间关系微妙,因而这么多年一直都是保持着适当的距离。对于突然来访的道川,他也是有些意料之外。当时据道川说杭州汉林资产管理有限责任公司的加密货币项目,背后有诸多大佬入局支撑,买到就是稳赚,还各种画饼表示伟峰只要加入这个项目,那财富自由就不是梦。
伟峰到底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任由道川吹得天花乱坠,也还没糊涂到做白日梦想着天上掉馅饼的事。他当时跟道川表示,像他这样的人,一贯都是做实验做惯了的。要说经济投资行为,他觉得一来他没什么启动资金,家里实在没钱;二来这事情风险太大,他们家里的情况也承担不起这样大的风险。因而就算是有那么片刻的心动,他还是觉得人家愿意投资能暴富,那是人家运气和勇气,他倒是宁愿保守点,至少保个平平安安。
实际上,道川原本是指望着拉上静云和伟峰的人头进项目,这里还有一笔额外的人头费可赚。他一开始是去找了表姐静云的,只是静云拿了道川的项目介绍资料一言不发,也没表现出太大的热情来。道川觉得吃了闭门羹,但是又不甘心如此,于是便大着胆子从网上找到了表姐夫伟峰的办公信息,想方设法直奔伟峰办公室想要再努力搏一把。原想着人穷志短,也听说静云、伟峰夫妇日子不太好过,他想凭着三寸不烂之舌多吹嘘两句,兴许人家把家底都给掏出来也说不准。没想到这俩人都是如此冥顽不化,那人头费自然也就没了下文。
“诶,我也是倒霉,还专门去了派出所做笔录。吴爱琳那个汉林币的投资项目说是涉嫌诈骗,现在她跟她哥都被关起来了,八成还要判刑呢。我上次跟你说的时候,我手里的汉林币原来在市场上都升值了30%呢。原来还想说等到升值个百分之七八十,就差不多好脱手了。谁想得到呢,这才几个月时间就突然变了样了。”道川边说边观察着伟峰脸上的表情,发现他不为所动,似乎是不知情的样子,“所以最后还是吃亏在没文化上了。要是不那么贪心,理智分析下就收手,好歹也赚了一波,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摔那么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