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杜羡武还在回京的途中,这老天当真施施然落下今年第一场雪来,这一场雪还下得颇壮观,足足落了三日三夜方才停歇,把个东京府裹得好似一个雪团子一般。雪停了,各家各府便着紧了扫雪铲雪,这路上雪不扫了,待结了冰碴子,便要闯出祸来,往年便有人踩了冰碴子摔断腿的。
临近年关,邀宴频仍,宫里头也是因着大皇子出世,喜气洋洋,皇后找了各种由头办了两场宫宴,邀的都是三品以上官员家眷,各家也是有眼色的,这大皇子虽不是皇后所出,可皇上令了将大皇子抱养在皇后膝下,自是看重皇后才如此,这自然风向又朝皇后这边偏了。
倒是去年颇受宠的淑妃受了冷落,早先因着害宸妃小产而禁足的令虽早解了,可皇上也不爱去那头,倒是原先并不如何受宠的镇国大将军家所出的陈淑容分了皇帝的宠爱,这陈淑容说起来也无甚特别,容貌才艺皆只算泯然众人,可却有一手好厨艺,比着宫里头的御厨还胜上两分,这皇上便是爱上了这陈淑容宫里头的翡翠漱玉汤,小笼汤包,百吃不厌,三两日便要去那边打打牙祭,把个皇帝的胃口养刁了,连午睡后那碗参汤也要陈淑容熬了才肯喝。
这日下了朝,皇上便照常往太后宫里请安,皇后带着大皇子及一众嫔妃也在太后宫里逗趣儿,这几月大的大皇子长得粉雕玉琢,且十分爱笑,笑起来未长牙的嘴儿咧开,一串涎水就淌下来,令人见了忍俊不禁。
太后也很是喜爱这孙儿,往日肃穆的脸上多了许多笑模样儿,倒不像是手掌生杀予夺大权的垂帘太后,倒像平常人家的祖母般。
皇上进来后,便是一阵行礼,才又按位落座。
淑妃当先,也不顾行仪,往皇上这里挨近了,柔声换一声“皇上”,眼眸满是孺慕,皇上淡淡看她一眼,“嗯”一声,算是答应了。淑妃一腔热忱掉进了冰水里,不禁露出失望神色。
大皇子与皇上很是亲厚,见了自家父皇十分高兴,“咿咿呀呀”叫了,就要往皇上那边扑,皇帝也很是喜欢,初为人父,虽是罪妃所出,可挡不住父子天性,也不避忌,将大皇子礽抱到怀里,逗弄起来。
淑妃脸上满是嫉恨,直直看着大皇子,手中绢帕已绞做一团。
皇后朝旁边的奶嬷嬷使了个眼色,奶嬷嬷赶紧上前,福身说道:“皇上,哥儿沉手,还是奴婢来抱吧。”
皇上脸上笑意盈盈,说道:“不碍事,礽儿高兴与朕抱,礽儿说是不是啊?”
后半句自然是对着自家皇儿说的。
大皇子笑得“咯咯”地,涎水一串串滴落下来,把个前襟也染湿了。奶嬷嬷赶紧要去用绢子拭了,却被皇帝抢了先,拿过绢子仔细拭干了大皇子嘴角涎水,脸上是满满慈爱。
太后不着痕迹皱皱眉,却不说什么,皇后的脸色也微微变了,只是神色只是稍稍闪动,稍纵即逝便脸上又挂了和煦笑容。
父子俩玩闹半晌,大皇子便到了喂奶时分,奶嬷嬷如释重负,将大皇子接过,朝了殿外走去。
太后说道:“皇后不顾身子,亲自带了礽哥儿,辛苦了。”
皇后面上恭顺,说道:“此是臣妾本份,不敢当太后夸赞。”
皇上接口道:“为皇家养育子嗣,皇后当得母后一句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