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马上就是十二月寒冬,北离干燥的天气像随时会裂开缝一样,十一月冷冽的风如刀割般划在人的心上,北离云江边上,伫立着两道人影。
翻滚的江水朝着前方奔腾,一刻也不停息,日日夜夜,流水赴人间,不敢多慢时。奔流到海不复返,人间何时几多愁。江边的风更是寒彻入骨,苏年身上披着郑戈的衣服才没有那么冷,郑戈一身单衣立于这江边侧影削利,恍若成了这江水的主宰者。
苏年看着他问:“带我来这干什么?这是哪里?”
“云江,北离最长最深的河,也是最冰冷的河,一直没带你来。”郑戈眼里是奔波的江水,“冷吗?”
“冷。”苏年只感觉冷风像要冲进她体内一样,一阵接一阵,就像寒冬腊月。
“披上衣服还觉得冷吗?”
“冷。”郑戈这件披狐裘挺厚实的披上属实不怎么冷了,但是,她心里是冷的,所以无论春夏秋冬她都觉得心里是空空的,所以别人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都只有一个印象——冷。发自内心的冷漠淡然,她自己觉得对苏典还是很温暖的,但是在外人看来还是疏离。
“你真的觉得一直这么紧绷着就好吗?就像这江水边我要是不给你拿衣服你现在估计已经冻晕过去了,人啊,得学会变通。”
苏年听了苦笑,眼里有泪花闪烁,她又何曾不知道,多年背负的仇恨彻底将她变成了一个不知人心冷暖的薄情鬼,她不知道该怎么做。
郑戈走近她握住她冰凉的手揽住她的肩膀,这么亲密的姿势苏年下意识看了看他准备逃离,郑戈把她搂的紧了些,他凑近她的耳朵呼出的热气打在她裸露的肌肤上痒痒的。
“还这么怕我吗?”他低低哑哑的声音在耳边回转,他修长的手指细细抚摸着她的发丝,他看着她长长的睫毛如扇子般上下扇动,肌肤如玉,嘴唇微抿,有一种让人亲近的温柔,脸颊还微微有些红晕,害羞了?
郑戈另一只手也不自觉的探上去想要触碰那脸颊上的柔软,他还没碰到苏年就挣脱开他的怀抱和他隔开距离:“公子,我们只是假成亲,还望您注意分寸。”
听到“假成亲”这三个字,郑戈心里好像被刺了一下,她就一点感情都没有吗?他眼神里流露出淡淡的哀伤,自嘲地笑着说:“你当真这样无情?”
“公子,我本就是缺爱之人,冷漠又自私,确实如您所说,我这一生都注定与爱无缘。”
又是这般的疏离,像风一样让人抓都抓不住,郑戈感觉要被她逼急了,一直沉忍着的冲动几乎是顷刻而来,眼里咄咄逼人的神色十分骇人,他步步逼近抓住她细瘦的手腕:“你就真的不想一想吗?那么多女人我为什么偏偏选择和你成亲!我一路冒险护下你竟是被你这般残忍对待吗?!”
她残忍?他护她?又不是她求着要他来东梁接她的?现在凭什么来怨她?苏年也有些恼怒了厉声质问:“郑公子的心思我从未知晓,去回云关威胁的人是你,我顾及一国百姓不得不跟你走,你说了会帮我我也敢赌,至于什么其他的请恕罪我从未关心过!”
“行!好一个不关心!除了你二哥别人都无法入你眼了是吗?”
“郑公子,我来北离不是为了儿女情长,只要有一线希望我都会拼死为我母族报仇雪恨!是你亲口说的会帮我!要不然我就是赔上整个东梁的性命也绝对不会跟你走!大不了我和我那些仇人就是同归于尽!”苏年字字句句清清楚楚地落入他耳中,这江水估计都不如她这些话语冰冷。
“我所做竟不值得你这般珍惜,你就真的以为我只是单纯的让你来吗?我是想帮你也帮得了你没错,但是你是不是要给我一个机会,倒叫我不是这般无地自容。”他说这些话时语气里还有一丝恳求,只是苏年也没注意到他那份深沉炽热的情深,她以为他会骗她。
“郑公子以后有话不妨直说,倒叫我也难猜,但是我身为女子还是要提醒一下郑公子不要有其他念想,你可别忘了我还有一个二哥。”苏年眼神灼灼盯着他,语气里有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郑戈这才发现他们两个人的心隔着好远的距离,他近不了,她也不愿靠近,他还从来没有这么难办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