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是诗会,最好是不要填词。
填词是另外一种玩法,要拈阄取词牌的。
既然没说,一般就默认是写律诗或绝句,不然不好做比较。
再者,贾母取的题是雪,但也说到了瑞雪,这一首《长相思》,雪是有了,但和瑞关系不大,反而隐隐沉着一种伤悲寂寥之感。
但这些,都不重要了。
因为这首词一出来,就是可以留名的水准。
且不说写雪的意境和是否可以填词并没有明确强调。
就算强调了,也不重要。
这一首词出来,其他在场人写出来的诗,都可以直接扔掉了。
贾母很清楚自己的孙儿贾宝玉有几斤几两。
偶尔在家里对对联,吟吟诗,还算得上是有些才情。
真遇到这种级别的诗词,那贾宝玉的诗连拿出来都丢人。
贾宝玉此时已经落笔,抬头看贾母脸色不太对,问道。
“老祖宗,这是怎么了?”
贾母看着贾宝玉一脸的痴顽之色,顿时有些恨铁不成钢起来。
平日里说读四书五经的是禄蠹,不值一提。
现在比起诗词来了,你又能写出什么来呢,还不是被一个常年在外的武夫比的狗屁不是。
心中哀叹之余,怀着最后的一点希望,撑着站了起来,走到贾宝玉旁边,去看所写他的诗词。
令她没想到的是,贾宝玉也写的是词,一首《蝶恋花》。
至于品相么……
只能说还算不错吧。
如果不和裴济安那一首放在一起的话。
此时,探春也放下了笔。
探春见贾母站在那里,也想上来瞧瞧,被贾母一声喝止在原地,勒令她坐了回去。
探春不情不愿地坐回椅子上,撅了噘嘴。
迎春落了笔,默默坐回探春身边安抚她。
惜春年纪还小,勉勉强强写完一首,自己也叹了口气,回到两个姐姐身边坐下。
这些人一散开,林黛玉便能一眼看到裴济安的诗稿。
她嘴里默念着。
“山一程,水一程……”
“……故园无此声。”
林黛玉念完,直接搁下了笔。
贾母见状,问道。
“可是又犯了症?”
林黛玉闻言,轻轻颔了颔首。
贾母上前来心疼地抚了抚她,道。
“那就别劳心作诗了,先回去歇息吧。”
“劳外祖母忧心了,不过些微犯了些,坐坐就好。”
说完,款步落回座上。
微微侧眸,看了一眼裴济安。
她其实根本没有犯症。
之所以搁笔,只是因为……
看了裴济安的那一首,顿觉得自己那半首根本不值一提。
心下念头全无,倒不如直接回来坐下了。
林黛玉眉目微凝,打量着裴济安。
这样的词,真的是一个武夫能写出来的?
她倒是完全没怀疑裴济安这词是别人写的。
且不说这样级别的词,在文人圈里传播得有多快。
但是这意境,就和裴济安的身份很为恰当。
榆关,也就是山海关。
听紫鹃和雪雁打听来的油嘴,裴济安就是从山海关外战场上回来的。
夜深千帐灯……想必也是他看到的情景吧。
这一刻,林黛玉也认同了贾母刚才提到了两遍的杜工部诗。
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
要不然,一个勉勉强强认字的武夫,怎么可能写出这样的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