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毅然抓着外套冲出书房的时候，刚好看见丁遥打开大门出去的背影。

他低声骂了句“这个笨蛋”，然后跟着跑了出去，边跑边穿外套。

封锁玄关的沙发已经被挪开，林毅然很快跑进了走廊，发现丁遥手上握着一把西式主厨刀，一脚踢开了隔壁住户的门。

他只好硬着头皮跟进去。

隔壁公寓是和唐丽家一样的户型，刚进玄关，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迎面而来，里面还夹杂着说不出的恶臭。

客厅地板上有堆裂成几段的麻绳，旁边躺着一具看不出人形的残骸，在鲜肉和脏器中依稀能辨认出被啃食了一半的头颅，还有类似手掌的零碎部分。

丁遥瞥了一眼地上尸体，接着快步走向厨房，惨叫声就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林毅然虽然进门前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看到客厅里的惨状还是忍不住一阵反胃，差点将早上吃下去的泡面吐出来。

等他压抑住恶心跟进厨房的时候，丁遥正拿着抹布擦刀，地上是一具被锋利的主厨刀劈开脑袋的尸体，以及一名捧着血肉模糊的右手涕泪横流的少女。

林毅然定睛看去，发现地上的尸体是个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脑门以上被整齐削去，双眸血红，大张着嘴倒在地上，犬齿变得野兽般尖利，口腔里被鲜血染得通红，十个指甲锋利无比。

那名少女的轮廓和地上尸体有些相似，此刻正哀哀叫着：“好痛！好痛！求求你们，救救我！快救救我！”

她声音嘶哑，大量血液的流失让小脸变得一片苍白，林毅然心中不忍，想要上前去扶，却被丁遥伸手拦住了。

“她已经被感染了。”丁遥镜片下的双眼看不出喜怒。她一听到声音就冲了出来，连衣服都来不及换，没想到还是来晚了。

林毅然也看到了少女没有受伤的左手，手上的指甲正在慢慢变长，那双盈满泪水的眼睛里的血丝也越来越多。

林毅然大惊失色。他已经提前得知丧尸病毒具有感染性，看到女孩这个样子，马上就明白过来，这是即将丧尸化的征兆！

丁遥的眼睛盯着少女手臂上的抓痕，这个女孩右手手掌的伤口是被丧尸啃咬出来的，但手臂上却没有牙齿咬过的痕迹，而像是被人一把折断了，上面还有深深凹陷下去的五指印痕。

这根本不是普通人类能够有的力气。

她又想到客厅里那堆模糊的肉块，狼的咬合力是317公斤，也无法在短时间内将猎物撕咬成那般模样。

丁遥的眉头皱了起来，远超常人的体能，庞大的数量，还有如此致命的传染性，这个世界的红日异变，简直是一场灭绝人类的浩劫。

瘫坐在地上的少女看见两人的反应，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哭着问：“我是不是……是不是也会变成爸爸那样？”

林毅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既不忍心说出真相，又不好撒谎哄骗她，只能拧紧眉头站着不动，身侧颤抖不已的双拳透露出内心纠结。

女孩绝望地大喊：“爸爸把妈妈吃掉了，我不要变成他那种可怕的怪物！你们杀了我吧！”

林毅然不忍地劝道：“不，每个人对病毒的抵抗力不一样，所以……所以你未必会变成丧尸。”

他的心中还抱着一线希望，万一来自军区的那个消息是错的，或者女孩身上有她自己都还没发现的异能呢？

“真、真的吗？”女孩疼得连说话都颠三倒四起来，“是你说的，不要让我变成怪物……好痛啊，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我一定在做噩梦对不对……好痛……”

她一会儿哭，一会儿惨笑，眼睛里的红色越来越浓，犬牙也渐渐变长，最后她的声音慢慢小了下去，就在气息即将消失之前，一道银光刺穿了她的头颅。

丧尸化的进程停了下来，少女没能闭上眼睛，那双眼里还残留着一抹黑色，并没有完全变红。她没有变成丧尸，她是作为一个人类死去的。

丁遥抽出主厨刀，用抹布细细擦掉上面的脏污，她握刀的手很稳，林毅然怔怔地看着这只白皙的手。

丁遥扔下抹布，对他说：“她最后的愿望是不想变成那种怪物。”

“……嗯。”

“刚才她的状态应该是丧尸化的最后阶段，就算真能撑过来，以她的伤势和出血量，现在这种情况下也是死路一条。”

“……嗯。”

“另外……”丁遥看了眼墙壁上的挂钟，“我进厨房的时候，她刚被咬没多久，到丧尸化的最后一步，总共是十二分钟。不过每个人体质不同，很可能这个时间长短也会不一样，勉强只能做个参考。”

林毅然感觉很累，他知道自己现在闹情绪不对，但还是忍不住脱口问道：“你是为了计算丧尸化时间才拖到最后杀她的对不对？你根本就知道普通人被感染了肯定会变成丧尸。”

丁遥疑惑极了：“刚才不是你对她说有希望免疫丧尸化的吗？”

林毅然语塞，其实他介意的不是这个，而是不能接受丁遥一脸平静地杀人。

这时候丁遥也回过味来了，她过去的同伴精灵弓箭手也曾是个和平主义者，林毅然现在的反应与当年的阿瑞安十分类似。

“你在气我杀了人？或者说，你在怕我？”丁遥用空着的手拉住林毅然的领口，一把将他拽到面前，强迫他低头看着自己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