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初的暮鼓刚敲过第三通,皇帝一面提步往里走,一面淡淡道:“皇额娘呢?”
福珈微微欠身,跟在皇帝身后回禀道:“回皇上的话,太后娘娘正在小佛堂中礼佛。自九州清晏起了火,太后娘娘每日就做晚课,盼着皇上健康顺遂。”
皇帝的脸上带着故作的动容:“朕只盼着皇额娘平安喜乐就好,又何必让皇额娘一把年纪了还为朕礼佛费心呢。”
福珈笑道:“太后娘娘惦记着皇上,皇上惦记着太后娘娘,母子之间不外如是。”
说话间皇帝已经走到了里间的佛堂中,抬手阻止了宫人请安的声音。
东梢间的佛龛前,鎏金狻猊香炉吞吐着伽楠香的青烟。供案上的七珍八宝在烛火中流转异彩,掐丝珐琅的须弥山坛城映着佛前长明灯的微光。
太后腕间的伽楠念珠滑过手腕,诚挚地面对着佛像,双手合十跪拜在鹅黄色的团垫子上,捻着金线满绣的华服被人毫不吝惜地垂在地上,下摆逶迤散开。倒像是人一心礼佛,再注意不到其他似的。
隔间之中西洋自鸣钟的铜摆左右摇晃,戌正时分的报刻鸟刚探出头。皇帝站在太后斜后方几步的位置沉默不语,太后也好似没有注意到皇帝似的,只仰头看着神明。
宫人捧着填漆茶盘悄步而入,汝窑天青釉的茶盏里盛着安神汤。
福珈揣度着皇帝的神色,上前轻轻道:“太后娘娘,该用安神汤了。”
她顿了片刻又道:“皇上来给您请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