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艾尔娜。”
比约恩轻声呢喃着这个名字,仿佛哼唱着一首旋律甜美的歌。
“竟然是这样。你太自信了。”
低笑的比约恩向着夜空悠悠地吐出烟圈。
“你怎就确定这并非真心?在我眼中,那个乡下姑娘比公主您美。她比您更善良更天真。”
“求您别这样。莫要伤害无辜之人,咱们两人的事此刻就咱们两个……”
“那天您说得清楚明白,公主。这笔交易公平得很,所以如今咱俩之间再无瓜葛。”
即便在说出这冷漠话语的时刻,比约恩的语调依旧一如既往的沉着温和。
在这般情形下,虽说已离婚,可两人从未高声叫嚷过一次。但此刻流露“哇”的情感,也是可笑之事。不,他们之间已无任何可倾诉的关系,这让状况愈发恼人。
“那么,比约恩,倘若我再提一笔交易呢?”
本以为会扮作悲悯女主人公,适当挤出眼泪或者转身离去的格拉迪斯,却出乎意料地发问。维埃恩起身准备退出这无聊的戏剧舞台,缓缓转身站起,面对格拉迪斯。
“那咱们之间是否会有所不同?”
“交易?何种交易?“
“我愿将王冠……归还因我而失去的您的王冠。”
格拉迪斯双眼噙满泪水。
“为此,我回到了莱岑。我向您道歉,我想与您再……从头开始。“
“公主,您会将我的王冠归还于我?”
“是。”
格拉迪斯用力点头,走向比约恩。
“倘若咱们重归于好,展现幸福模样,挽回民心,您便能重夺王储之位。”父亲也应许过。您定会支持的。“
即便在哽咽之时,格拉迪斯的声音依旧清脆。比约恩静静地睁眼看着她。
“我知晓您定然不会轻易原谅我。我也不敢奢望。但比约恩,至少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讨厌也罢,莫要视而不见。求您了,求您了。“
心急如焚的格拉迪斯伸手抓住比约恩的袖口。所幸,他未甩开那只手。
“我因年少无知犯下过错,这段时日不知有多懊悔。”因我对您有亏,所以我也受到了惩罚。太累了,太痛苦了。”
“是吗?”
“是,可若还不够,我会更加努力。我会一直祈求,再祈求,直至您的心得到解脱。完全可以。”
“原来如此。”
比约恩点头,似乎表示完全理解。格拉迪斯的瞳孔此刻开始闪烁着微弱的希望之光。
“可如何是好,公主。这笔交易绝无可能。“
吐出一声叹息般的干笑,比约恩如抖落脏物一般,甩开了格拉迪斯与袖子相触的手。格拉迪斯“咯吱”一声后退,眼中“咯吱”地滚落出硕大的泪珠。
“比约恩?”
“那顶皇冠并非因您而丢失。”
比约恩整理起皱巴巴的衬衫袖子,笑了。
“若我当真想要保住它,办法还是有的。杀了她便是。”
“如今您究竟在说什么……”
“这是个简单又可靠的法子。不是吗,格拉迪斯?“
比约恩悄悄歪着头,似乎真的好奇想要询问。
“您可以在腹中下药,或者佯装死胎。若用了这法子,身为经历丧子之不幸的王世子,适当地博得同情,保住了王冠……嗯,我想可行。啊,同时失去怀孕妻子与孩子的王储也不错吧。那定然是最为妥帖的。“
就在眼前的格拉迪斯陷入沉思,比约恩却出奇地平静。
“公主,我放下了王冠。只因我不想要这顶王冠。“
比约恩又扣上歪歪扭扭的袖扣,微微一笑。
“可还给我?您,我的王冠?“
说出的话越是残忍,比约恩的笑容就越是柔和。
“那列奥尼特呢?不管自愿得到的王冠,不管自愿都要再度交出吗?拉尔斯公主想要吗?“
“我并非此意……”
“莱琴的宝座看上去就那般可笑吗,公主?”
“不是!并非那样!别这样。求您……”
格拉迪斯强忍着嚎啕大哭,苦苦哀求。露台入口处踱步的旁观者的嘀咕声,渗进那压抑的抽泣之中。
“倘若您想重回受人爱戴的王妃之位,那就去瞧瞧其他王国吧。听闻伯尔尼王后久病离世。盯着那个位置也不错。比王储更有内涵,不是吗?“
“要如此残忍,您还那般恨我吗?”
格拉迪斯终于哭出声来。
仿佛在说“已无话可说”,维埃恩漠然地从呜咽着的格拉迪斯身旁走过。那些想要偷听的观众们一惊,纷纷后退。
向他们致以默礼与微笑的比约恩,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走出了露台。只是避而不谈,无人胆敢留住大公。即便那些与他相处时毫不拘谨的人,也不例外。
一路穿过宴会厅,比约恩从未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