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时分,比约恩离开,留下半昏迷半卧的艾尔娜。虽觉此举不当,但此刻终了,这份安心感抹去了这一疑问。
艾尔娜呆呆望着那无情远去的背影,听着连接夫妻卧室过道的门关闭之声,闭上双眼。想到要收拾凌乱的床与身体,却连指尖都无法动弹。那便是第一晚最后的记忆。
听说你出去了,晚上能回来吗?
真盼着能快些归来,可当真正归来的比约恩出现,那瞬间却又害怕又迷茫。艾尔娜被难以名状的怪异情绪驱使,将脸埋进枕头堆,仿若躲藏。
比约恩既亲热又无情,既温暖又冷酷。如此不同的面貌共存于一人,甚是奇怪,却又不似任何一方是编造的谎言。
越看越难以了解他。
在历经激烈思考得出那虚无的结论后,艾尔娜轻轻入睡。
或许因心烦而做了噩梦。梦见被一只又大又白的狼活活吞食。
大公的马车在西方天空开始泛红时回到施韦林宫。除因繁忙日程略显疲惫外,其模样与往常无异。
比约恩与前来迎接的侍从们简短招呼后,大步穿过门厅大厅。菲茨太太今日紧跟其后,脚步声格外坚定。
“妃殿下睡在卧室里。我觉得她身体欠安,已嘱咐好好休息。”
“啊。好的。”
“您刚成婚,哪怕几日,好好歇息如何?”
暗示性的问题暗藏微妙的锋芒。
“我会在蜜月时休息。”
“那蜜月不是还有半月吗,王子。”
菲茨太太的眉梢悄然皱起。比约恩瞥了一眼保姆的脸色,嘴角挂起轻轻的微笑。
“你如今决定站在大公妃那边了?”
“什么?”
“菲兹太太不会不知,蜜月可不只是蜜月。”
在台阶处稍作停留,比约恩转身靠近菲茨夫人。偷笑的面容仍在,但直视保姆的目光不再有丝毫笑意。
虽形式上是新婚旅行,实则更似率领外交使节团的海外巡访。
大陆国家间的局势与力量均衡错综复杂,确认牢固的同盟关系至关重要。比约恩能胜任此工作,只因他可笑地放下王冠。国王或王储的访问会与重大政治行为直接相关,而与权力背道而驰的王子的行动则更为轻松。再加蜜月旅行这合理借口,可说再无更适宜窥探局势的时机。再加上私人事务、观察各国金融市场,形成了颇为复杂的旅程。
“明明清楚为何在完婚次日便忙于会见议会里那些隐晦的老者,却还胡言乱语,想必是有缘由的。”
“王子……”
“为了一日的大公妃,竟抛弃了我。你想让我略感不悦吗?”
因其态度中带着轻松的玩笑与欢笑,比约恩的意图更清晰地传达出来。
到此为止。
感觉到那清晰划定的界限,菲茨太太赶忙后退一步。
“对不起,王子。”
“别这样。我们之间。”
这一回,如儿时男孩般嫣然一笑,比约恩又迈开轻快的步子,开始登梯。咽下准备好话语的菲茨夫人,传达着寻常的报告,跟在其后。
“啊,菲茨太太。”
他盘坐于卧室靠窗的椅子上,打开信件封皮,叫住保姆。
“如您所言,还有半月,教雨吧。”
“什么?”
“既然奈飞没有娘家长辈教导女儿卧房之事,那此事总得有人承担吧?”
用平淡而平静的声音传达出的厚颜无耻的命令让菲茨太太一时惊愕。但她以沉着之态遵从了主人的意愿。
“是,我会联系王室,请合适的人选。可是王子。”
“说吧。”
比约恩看着信,点头。
“您选择如今的王妃为妻的原因究竟为何?”
皮茨夫人呆呆望着虽由自己抚养长大,却难以理解其心思的王子,提出疑问。明知此举不自量力,可疑问已至无法抑制的程度。
“艾尔娜……”
比约恩放下读完的信,打开下一封。霞光在松动的纸刀刃上破碎。
“什么,因她漂亮。”
这令对方喘不过气的回答,比约恩泰然给出。
“王子。”
“漂亮啊,艾尔娜。”
比约恩若无其事地转动身子,翻开信纸。
“不是吗?”
面对王子的反问,皮茨夫人未给出任何答案。
突然想寻神的傍晚,秋天傍晚的晚霞美得不识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