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看到的是自己不遵王令,苟且偷生而已。
他痛苦地闭上了自己的眼睛,整个人已经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嘴唇微张吐出几个字:“那就过江吧。”
三天后,常州、润州、升州的三万多吴军在战船的支援下全部渡过长江,直扑扬州。
朱瑾尽起麾下兵马,没有留下一兵一卒,但是却把粮草以外的物资留下了。
没有意义了,每座城留下多少好呢?两千?五千?
等着池州的燕军向上北进,然后逐个击破?
对于吴军来说,这注定是一场没有回程的进攻,所以除了粮草,带那么多物资干什么?
自己执行的不是杨渥要求的搬家,而是自杀式的进攻。
只要吸引到足够的燕军回援扬州、楚州,他们的目的就达到了。
杨渥在江州的压力就会小很多,甚至一路顺利跑到鄂州。
但那也意味着,自己的三万人马将会在燕军的铁蹄下被撕得粉碎。
孤注一掷的吴军速度奇快,包括渡江,一共就是两天,次日下午已经到达了扬州城下。
夕阳下,高大的城墙上没有什么人影,城门紧闭。
严可求看着这座曾经最熟悉的城市,心潮起伏,他最好的年华全部留在了这里。
明天,自己将把战火倾泻到这座城里的人们身上。
“扎营,今晚饱餐,明日再战!”他冷静地下令,最后看了眼扬州在余晖下微微泛红的城墙。
次日一早,吴军就做好了各种攻城准备。
除了四千骑兵在外侧游弋,剩下两万多人的军阵徐徐向前,巢车、云梯车走在队伍的最前面。
突然,安静的扬州城头一通鼓声,无数旌旗竖立起来,影影绰绰的士兵身影出现在城头。
后方的朱瑾和严可求都大吃一惊。
心里,最不好的预感像乌云一样笼罩了上来。
城头上,最大的一面将旗上,竖向排列的字体写着“征南军第六军”,旁边一个一人高的“周”字。
“周思校?不对...不对不对!”严可求喃喃自语,又很快否定。
人家现在是近卫军的副将,怎么可能做一军的指挥使。
“周本!”朱瑾在一边低声提醒。
听到这句话的严可求一脸的尴尬,如果说杨渥两次出卖了自己,那李遇和周本的遭遇里,也有他严可求的责任。
似乎是呼应朱瑾的判断,城墙上一个身影立刻出现在视线里。
隔着老远,一名大嗓门的士卒大喊:“吴军的朱将军和严先生,我征南六军指挥使周将军请你们对话!”
这是两军交战时,遇到特殊情况专门用来骂街的士卒,嗓门大的几万人的脚步声都压不住。
朱瑾脸上露出苦笑,情况已经很清楚了,人家就是等着你的。
也许没有这么神机妙算,那是神仙干的事。
但是在兵力充足的情况下,燕军肯定是做了几手的准备,自己现在的行动就撞到了其中的一只大手上。
“兄长,走吧!”朱瑾低声道。
人家已经指名道姓了,不上去说几句显得心虚,还很没有品。
毕竟周本还曾经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多少是有些交情的。
两人都是一脸的无奈,只有策马往前。
“朱将军,严先生,很久不见,一向可好!”城墙上,周本的身影越来越清晰,话语声也清晰地传了下来。
“周将军,你我现在各为其主,这些话还是留着说给别人听吧,今日,我唯有一战而已。”朱瑾手里长枪一举,把周本后面的话全部堵了回去。
“哈哈哈...”周本大笑,“朱将军果然还是往日风采,真是让人羡慕啊。”
“不过,你们真的觉得能够打下扬州吗?我城内可是一万精锐步兵,城外嘛,且给你看看。”周本一挥手,身后就有士卒点燃了一支信号弹。
“呲......啪!”鲜红的火花在天空中炸开。
严可求的心里已经冰冷,他低垂着目光,静静地等待城外的变化。
一刻钟后,随着一阵闷雷一样杂乱如雨点的马蹄声,左右两边各出现了五千人的骑兵。
一万骑兵,三个弓骑旅一个突骑旅。
这是马殷疑问的答案,周本的五千步卒和李秀庆的五千弓骑调换了一下。
随着骑兵的出现,吴军的队列里开始了一阵的喧哗。
甚至那四千骑兵都有些慌神了。
燕军的骑兵,那真的是名声在外,尤其是居然有三个旅的弓骑,那就是普通骑兵天然的克星。
“真是荣幸啊,燕军居然准备了整整一个军来欢迎你我兄弟。”严可求淡淡地笑了,看向朱瑾。
“兄长但有决定,瑾无所不从!”朱瑾坚定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