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352年4月（永和八年）初夏。

空气中不带半点水汽，燥热的让人发狂。

骄阳似火灼烧着大地。

刘凡身带木伽，茫然的跟着一直队伍中间，怎么也想不通自己就是喝醉一次，就到了这里。

他是被人从一堆尸体里拖出来的。

刘凡见到这个世界的第一眼是满山遍野的尸体，脚下是被鲜血浸透的污泥，血流漂橹原来不是夸张词。

刘凡不记得是怎么被带走的，也许是不想去回忆，只知道自己身上的铠甲鞋子成了那人的战利品，只给他留下了一条遮羞布。

然后被带到与自己长得相似的人群中，先是被被严加看管，后来就带上了木伽。

他们这些人蹲在战场边上过了一夜，战场内的尸体也是被扒的精光然后随意丢弃，无人收敛。

晚上刘凡透过黑夜看见无数双冒着绿光的眼睛，耳边是不知名野兽的嚎叫打斗啃食的声音，他不知道自己是被吓晕的还是太累睡着了，他做了一个梦一个长长的梦，梦见自己是一名将军，在与鲜卑燕族作战，那些尸体其实是与自己并肩战斗的将士，他们败了败得很惨，全军覆没皇帝被抓自己也背俘了。

刘凡无时无刻不希望能从梦中醒过来，可伤口带来疼痛还是让他慢慢看清了现实。

是的他穿越了，没有锦衣华盖，也没有富贵荣华，有的是即将被带去祭天的自己与马上沦陷的国家。

永嘉之乱、五胡乱华、衣冠南渡、杀胡令、两脚羊这些代名词，不断的从他脑中冒出，让他倍感绝望自己怎么这么倒霉。

接下来三天，他就是这样被人当畜生一样赶着走，身后还跟着一群已经吃腻了腐肉的野狗，这些野狗都不怕人，跟在队伍不远处用那双三角眼肆无忌惮地打量刘凡这些人。

到了夜间甚至主动上前把受伤严重的人给拖走，被拖走的人在漆黑的夜里会痛苦的嚎叫许久。

至于那群监管的燕兵骑在马上就这样饶有兴趣的看着，甚至会主动把一些因受伤走的慢的人绑在树上，来引诱这群野狗们上去啃食，那些人发出的惨叫让刘凡他们毛骨悚然，却让那些燕兵兴奋异常。

男人的成长往往只在一瞬间，刘凡用了两天也不算短了。

所以他不再害怕恐惧和软弱，不再害怕死人，不再害怕见到血，心中唯一的信念就是活下去。

“钱叔，现在到了那里，你知道这群人会把我们带到哪里去。”

刘凡小声的问道，这些人没有直接杀了他们肯定是有目的，只是他自己听不懂燕人的语言。

钱三虎也叫老钱，刘凡叫他钱叔，记忆中是他的副将当了一辈子兵，原本跟着这个刘凡的父亲十几年，然后又守在刘凡身边，顺便说一句刘凡的父亲名刘真原乞活军一员，后跟随冉闵，冉闵称帝后升为虎贲将军，不久前死于襄国灭后赵之战，冉闵念其有功就让其子也就是刘凡接替虎贲将军的职位。

虎贲将军也称杂号将军，一般不入流最高不到四品。

“将军，还未出巨鹿郡，因是在廮陶附近。”

老钱先是舔了舔极度缺水开裂的嘴唇回答道。

“他们要带我们去邺城，五月之前到达与陛下同时斩杀祭旗。”

说话的是鲁夫与老钱一样，刘凡的军队只有他们两活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