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铃声响起,考试的煎熬彻底过去,在监考老师眼皮子底下,一群人拍桌子的拍桌子,狂欢的狂欢。 考试结束后,就是周末,本来就解放的彻底的天性更是彻底了。 监考老师也没管,自顾自地就开始下来收着试卷。 随欢是差不多低着时间点检查完的,等她完全结束后,她看了看表,时间还有着约莫两分钟。 她静坐了一小会后,习惯性地就开始收拾着文具了。 铃声一响,随欢就感受到前排很大的动静,她几乎是立马就抬头看着前面的余尧。 他的脸上覆盖着模糊的阴影,浓密的眼睫低垂着,看不清楚他深黑的眸。 余尧的下巴紧绷着,他收敛的轮廓是惊怵的冷淡。 这般的猝不及防地展现在随欢的面前,虽然只是一眼,她也当场愣在了原地。 不过是片刻的时间,随欢就立马回神。 倏忽一阵风刮过。 刚刚还在前面的余尧就已经不见了踪影。 随欢心跳一下子加快,额头上浮着虚汗,后背也冒着层层的冷汗。 她想都没有想,就朝着余尧离去的方向追去。 人群涌动的走廊中,随欢只能够抓住余尧模糊的身影。 他在大步地走着,而她在跑,两人却始终被各处窜动的人隔断着,怎么也追不上。 她追着他,从三楼追到了一楼。 等出了教学楼后,眼看着他就要到拐弯处消失不见。 随欢猛吸了一口气,拔腿就朝着前面冲刺着。 “——余尧。” 不管不顾地,也没有丝毫犹豫。 她就握紧扣住了余尧的手腕。 手腕处传来的柔软的触感,就让余尧硬生生地停住了脚步。 他微转头,视线微微下移。 就看到了突然冒出来的随欢。 “余尧,你要去哪里?” 她是提着一口气跑的,等到这口气泄下来以后,就开始大口大口粗喘着气。 说话间,起伏的呼吸声很大。 余尧双眸漆黑的看不到底,但他的脊背挺得笔直带着桀骜不驯的气息。 他闭眼,皱眉,在睁开眼帘。 “随欢,放手。” 而面前的随欢固执地摇着头。 她不知道为什么。 她的心里面有个声音在不断地告诉她—— 她不能够放余尧走。 时间一分一秒的溜走,两人就这么僵持着。 刚考完试,学生们都热情高涨地朝着校门口奔腾着,来来往往的人挤在一推,推推攘攘地。 有眼尖的学生瞧见了这边的动静,扯出半个脑袋八卦地看着这边。 他的手腕被握着,若是他想要抽走,随欢根本就拦不住。 但就是她这么站在他面前,他都根本无法动弹。 在随欢的注视下,余尧略微局促地扭头,避开了她的视线。 他不想要她看见如此狼狈不堪的他。 周围投过来的目光,还有时不时在周边假装转动的学生。 无一不刺激着余尧的神经。 他眉头拧起,薄唇紧闭,轮廓隐约溢出来的凌厉也渐渐散去。 余尧仍旧朝着前面看着,只不过他的余光却不动声色地露在了随欢的身上。 他目光未移半点,只是一点一点沉了下去。 拇指和食指扣住随欢的手指,余尧一点一点地撬开了她的手,然后移开了手臂。 “随欢,听话,乖乖的回家去。” 他的嗓音刻意软了下来,下意识地哄着她。 随欢脸皮薄,性子又纯,这么多看戏的目光,她肯定浑身难受。 看她还愣在他身旁,余尧眼角上挑,复而又压下。 “乖,回家去。” 他又再次重复了遍。 话毕后,余尧垂眸,他绕开了随欢,径直拐了个弯走着。 而随欢注视着少年倔强的背影,她安静地跟在他身后。 寸步不离中透露着陪伴的意味。 —— 拐过弯,随欢跟着余尧东绕绕西绕绕,绕到了知德楼。 一条笔直的小道,道路两旁的垂柳生长地更长了,偶尔掉落的柳条无不透露着夏日的气息。 后面的人还在紧跟着,余尧眯着黑亮的眸子,他在一处木质长椅边停住了脚步。 走了有一阵,他已经将骨子里面的压抑压了回去,只是脸色还没回暖。 “还继续跟着?” 余尧一手按在了木质长椅上,他侧转了身子猛然回头看着身后一直跟着的人。 他挑眉,勾唇,“——随同学?” “前面的小树林去不去?” 随欢没想到余尧会突然停下来。 被这么当场抓包,她飞速地瞄了一眼立在垂柳下的少年。 绿色,黄檀色,深褐色交相辉映中,余尧立在正中央,格外的醒目又好看。 但是余尧说的话…… 小树林? 随欢傻愣愣地站在原地,黑白分明的眸子瞅着余尧。 她白皙面庞上的局促不安,余尧一览无云。 没继续逗她,余尧问她。 “跟了这么久不累?” “不累。” 随欢温温地说着,她还使劲地摇晃着脑袋。 “不回去?” 余尧问。 “不回去。” 随欢回答,这次,她犹如小鸡啄米似地点着脑袋。 “余尧,我想跟着你。” 她微微上前了几步,仰头看着余尧,很认真地说着。 余尧站直了身子,面对着随欢,他任何的脾气都无端地没有了。 他点漆的黑眸微眯,伸出手掌就盖上了随欢干净的眼眸。 “随欢,我算是败给你了。” 余尧的声音很低沉,语气中没有了之前的沉重,反而带上了笑意。 也不等随欢明白,他就握住了她的手腕,拉着她到了长椅边。 “在这里乖乖的坐着,等我十分钟,我就回来。” 余尧双手按上了随欢的肩膀,微用力,她就坐了下去。 看着她听话地坐在长椅上,余尧松开了放在她肩膀上面的手。 正当他刚抬脚离开时,左下角的衣摆被白皙的手指扯住了。 “余尧,你要去哪里?” 随欢仰着头,面上迟疑地看着他。 余尧视线落在她白皙的手指上,他喉结的弧线不断上下滑动着。 白色和黑色的交错中,突兀的白色格外的诱惑。 “我去抽根烟。” 好一会,随欢才应了一声噢。 原来对于余尧来说,抽烟是可以缓解心情不好的。 “余尧,你别骗我。” “我不骗你。” “那我可以过去找你吗?” 余尧漆黑的眸中有隐藏的笑意,他还以为随欢老实的很,没想到还学会了这得寸进尺的一招了。 “只要你想,随时可以。” 能怎么办? 除了往死里面宠着,还能怎么办? —— 余尧走后,这片空间一下子就寂静了下来。 而随欢当真就是乖乖巧巧地坐在长椅上,安静地等着。 只不过,她左看看右看看,时不时抬手看着时间。 哎,随欢叹了一口气。 她还是第一次觉得时间过得这么慢。 算了。 随欢她站了起来,手背在后面拍了拍身上的校服。 她凝视着刚刚余尧走的方向,心中微微想了一下,便找寻着他的轨迹走着。 先是穿过很小的却很密集的树林,这些树木参差不齐,却都是校友捐赠栽种的。 然而没有人。 在之后,随欢在知德楼周边徘徊着。 她走地有点急,鼻尖都浸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没看到余尧,随欢她心里面着急了起来,面上也不自觉地委屈了起来。 她在这片地带到处地走着。 当她绕到知德楼和旁边的文兴楼中间所夹着的幽深的小巷时,她才停住了脚步。 小巷口差不多一尺宽,一眼倒是可以望见尽头,而它最里面是一堵铺满爬山虎痕迹斑斓的灰墙。 缝隙形成的小巷弧身不长,却越往里面越幽深冷清,甚至还倏忽间有清脆如银铃般的声响。 偌大的校园外面被烈日灼晒着,而小巷却阴冷潮湿无比。 随欢站在最外面,她鼻尖呼吸着湿润混杂着异味的空气,后背是炽热的温暖。 两处极致的差别,把随欢弄得有点晕乎乎的。 她撑着脑袋在原地静站了一会。 等到无恙之后,随欢睁开眼眸,她一眼就看到了在最深处的余尧。 长长的呼出一口气,随欢抿抿唇瓣,面上扬起了温和的笑容。 还好,他还在这里。 随欢才刚迈出几步,她却生生地止了步伐。 在距离她不远处—— 余尧半隐在灰暗的光线中,他脊背挺直却带着倔强的苍凉,仰着紧致的下巴,身子半靠在阴冷的墙壁上。 他右手食指和拇指夹着猩红的烟。 她看着他右手一举,喉结上下浮动,有星点半点烟雾从他鼻尖喷出。 这是第一次,随欢看见余尧抽烟。 没有丝毫的过度,她就这么轻易的接受了。 随欢也还是第一次见识到了—— 真他妈有人就连抽烟都这么好看,就连指甲盖都泛着无与伦比的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