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蹙着眉头,满面愁容。
“在公社割了半斤肉,去的晚了,瘦肉多肥肉少。”她很是自责。
因为油壶已经空了,想多备点猪油。
“嗯。”许德民没有责怪妻子的意思,因为妻子今早天没亮就出门了。
“我去做晚饭。”肖秀娟拎着一小挂肉进东侧厨房。
许倩听到动静,从自己的房间出来,跟着母亲进了厨房帮忙。
许翔看到父亲的模样,原本就不善言辞,现在更加沉默。
“我去劈柴。”他出门。
许霜撅了噘嘴,也出门,小细腿噔噔噔的朝西边走去,拎起屋檐下的一个背篓,背篓比她身体还高。
走得太快,背篓太重,小手没抓稳背篓,连人带背篓扑腾一下摔在了猪栏前。
一头白猪伸出鼻子嗅了嗅,拱着鼻子,发出哼哼的声音,似乎是在嘲笑这个小姑娘如此不小心。
她爬起来,这回长记性了,把背篓稳稳当当的背在单薄的后背,绕过猪圈,顺着小路往后山走去。
许辉追上去,“大晚上干什么去?”
“我去割猪草!”许霜多聪明的小脑瓜子,父亲受伤,母亲一早出门跟她一起回家,料定两头猪肯定没吃食,刚才就听到两头猪在嚎叫。
“大半夜,别去了。”许辉一想到后山还有人监视,许霜要是到后面剜猪草,那就是羊入虎口,凶险得很。
“我得去割猪草!”许霜劝不住。
平常放假回家,两头猪基本上都是她割草喂食,养的肥肥胖胖,也很有成就感。
这项工作已经成为她身上必不可少的责任。
“猪而已,饿它一顿没事。”
许辉从她后背摘走了背篓,拉着她的小手,几乎是拎着回到了门口。
借着灯光,这才看到她脸颊上挂着两条晶莹的泪痕。
她紧紧地抿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
眼见自己哭泣的事情败露,于是连忙用手背胡乱擦掉眼泪,脏兮兮的小脸变成了小花猫。
“不哭,没事。”
许辉揉了揉许霜的小脑袋,和她一起并排坐在门前的石阶。
空气中弥漫着油香味儿。
这种味道仿佛能够让身体的每一个细胞跳舞。
“吃饭了!”
肖秀娟端着一大碗菜和一筐热腾腾的窝窝头,放在了堂屋方桌。
屋顶悬挂一盏灯泡,一家六口人围坐在方桌,十二只眼睛盯着一大碗茄子炒肉再也没挪开。
“爸,你先吃。”
许倩端起空碗,往里面夹了半碗的肉放在许德民面前。
“你们吃,多吃点!”许德民想起来家里有半年没吃肉了,受了伤,反而解了馋。
肖秀娟昨晚跟他说枕边话,孩子们都在家,油壶也没油了,加上他受伤需要补一补,必须要买点肉。
一合计,家里没钱。
去年末卖了一头猪,手里还剩一些返还肉票,还有半年的有效期,家里没那么多钱去买肉吃,干脆就用这些肉票跟人换点钱。
公社的公职人员每月按时领工资,但是每个月也就五两肉票,甚至有些月份猪肉供应紧张,肉票都没有,所以养猪户手里的返还肉票,有多少要多少。
养猪户不舍得花钱买肉吃,很多返还肉票都是卖了。
本身是不符合规定的,但这种事情普遍存在,监管的人睁只眼闭只眼,也管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