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方心里恨的牙痒痒,眼见得百姓们要动,只能点头答应。
两成入手,陈班头心满意足,上前一步,高声:“且慢!”
抬头问道:“既是奉了总督大人的令,我等怎么没收到公文?”
他咄咄逼人起来:“没收到公文,谁知道真假?万一是倭寇算计,诱民造反,我等岂不是害了百姓?”
百姓们听到这话,也都冷静下来,停住脚步,齐齐看向田三六。
田三六制止住要露面出头的胡亮,看向陈班头:“救灾如救火,总督大人亲自下令,我乃淳安书办,岂能有假?”
陈班头则咬死没有公文,虽有心也爱莫能助,更让百姓不准离去。
“陈班头,你不让百姓去淳安,更污蔑我是倭寇,我自会向上面禀报!”
田三六厉声呵斥,却总感觉有些没底气。
沈方则道:“淳安有粮,我建德也有粮。如今天灾已至,便不能再出倭寇人祸了,来人,去拉一车粮食来,给百姓们煮粥。”
看了看对面的粥锅,给陈班头使了个眼神。
两成收益,莫说没有公文,便是有公文,陈方也敢顶住,毕竟沈方后面站着的可是当今阁老!
只要顶住一时,接下来沈方自能应对。
接收到沈方的示意,陈班头更是一副大气凛然的样子上前:“没错,一切还是小心为上,这些粮食谁知道是不是好路来的?”
说着带人上前要驱散等着吃粥的百姓。
一些平日里没受灾前家中就很穷,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百姓所有的心思全都放在粥上,哪里在意官老爷们的在说什么?
一见差役们驱赶,场面混乱,反而全都拼死护着粥铺。
“他妈的刁民,建德的粮不吃,非吃外面的粮!”
陈班头一脸凶狠上前,抬手就打。
田三六从高坡上下来拦住:“陈班头,你不听部堂大人救灾命令,不让大家去淳安也就罢了。怎么还不让百姓们吃粮?”
陈班头怒哼:“老子这是为了他们好!万一是倭寇的粮,吃了就是杀头的罪!”
眼见得那个被自己打了的百姓居然握着破碗向煮粥的锅那伸去,陈班头感觉自己的威信受到严重的挑衅,上前一脚将简陋的煮锅踢翻:“吃!老子让你们吃!”
白花花的粥洒落一地,旁边等候的百姓们心如刀割,哭嚎起来,不少人更是用碗去地上盛,张四公两眼泪花:“造孽啊,造孽啊...”
陈班头欺男霸女惯了,听到这话,火上天灵:“造孽?来人呢,把这些不是好路来的锅子全给老子咋了!”
身后如狼似虎的差役听了,一个个面露凶光上前,把锅子全都掀翻。
齐大柱要上前阻拦:“干什么!?你们凭什么要砸锅!”
“凭什么?凭我怀疑你们是倭寇!”陈班头振振有词:“倭寇最是歹毒,越是闹灾,他们越是给灾民发粮!”
乡绅大户们更是帮衬:“没错!往年里便是如此,最后害了很多百姓跟着通倭!”
“谁是倭寇!”齐大柱怒火中烧,高声辩解:“我们不是倭寇!”
“我看你就像!”陈班头正气凛然:“要不然你们淳安凭什么要给建德的百姓发粮?”
双发一触即发,甚至撕扯起来。
百姓的哀嚎哭喊声、乡绅们的幸灾乐祸声,齐大柱等人怒喝反驳声,交错一片,吞噬着局中人的理智。
田三六冷眼瞧着,看着愈发疯狂也愈发觉得自己正气凛然的陈班头,手按在了佩剑上,示意旁边早就被憋火气炸的胡亮上前。
“姓陈的,你说谁是倭寇?谁通倭?”胡亮身着军衣亮相,高声呵斥:“我乃胡部堂亲兵副官胡亮,特奉部堂之令...”
“我说你们就是倭寇!”陈班头一直在重复这句话,声音很响,当胡亮冷不丁高声斥责他时,他更是本能回应,甚至下意识里为了压过胡亮,声调极高。
但当他看到胡亮的穿着,以及亮出来的腰牌时,想要住嘴,只可惜嘴巴因为惯性依旧再高声叫喊:“你就是倭寇!”
田三六眼中凶光闪起,长剑出鞘:“陈德良!你污蔑部堂亲兵是倭寇,对抗朝廷,按大明律乃谋反论处!”
糟糕!老子被算计了!
陈班头心中一慌,马上要改口,这等口误只要自己澄清及时,无人会上纲上线。
只可惜,田三六等的就是这会,根本不给他任何找补的机会。
寒光一闪,长剑直刺他咽喉。
削铁如泥的宝剑,直接刺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