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海瑞听到这话,反而微微一笑:“你既是禀生,大明律明文规定,地方上的廪生、增广生、附学生和京师的岁贡生、选贡生、恩贡生、拔贡生、纳贡生等,面见上级官员要仪表端正!”
在场官员虽个个都是从科举制度里杀出来的猛人,对科举制度中的这些名词都不陌生。
可毕竟当官那么久了,猛然一听到这些名词,反倒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更不要说何茂才这个“二十年老刑名”,更是一头雾水:“老郑,这都是什么?”
郑泌昌则看着二人,有些不耐烦:“听着便是,我瞧这姓海的知县好像在给田三六下套。”
听到这话,何茂才马上精神起来,现在只要给田三六下套的,对他来说,那就是好官!
海瑞敛起笑容,看向田三六腰间佩剑,厉声道:“大明律哪一条规定,你这个禀生可以佩剑面见朝廷命官?”
“你若是县衙书办,持械面见上官,依照大明律,本官这就能判你欲意谋刺之罪!”
海瑞气势凛然,让在场这些比他官职大的官员们全都不由得浑身一紧。
“来人哪!把他的佩剑下了!”
在场无人敢动,何茂才兴奋起来,瞪着臬司衙门的官兵怒道:“愣着干什么!海知县下令...”
猛然想起刚刚田三六拿着大明律要抓他的事,赶紧憋住后面的话,看向郑泌昌。
郑泌昌平缓的说道:“便按海知县说的办。”
差役们正要上前,胡亮等人有些不知所措。
若正理在田三六身上,便是拿何茂才这一省按察使,他们也不怕。
可正理现在在一个知县身上,胡亮便是田三六的令,也不敢遵从。
田三六面露狰狞:“我看谁敢!”
说完,唰的一声,抽出裕王赠给他的剑:“此乃裕王殿下所增,太祖皇帝当年所用!”
差役们全都呆住,再次看向何茂才。
何茂才则看向海瑞,果然没让他失望,海瑞见状,面带怒气:“亲王以皇家之物赠人,本就不合礼制。你获赠剑,自应放在家中供奉,却擅自拿出,更以太祖皇帝名头,威慑官员,田三六,你好大的胆子!是要假传旨意,意图谋反么?”
何茂才两眼冒光:“对,田三六,你是要谋反不成!来人,把剑给我下了!!”
差役们听令上前,胡亮等人只能让到一边,身后的淳安小弟们则走上前来拦住。
尤其是齐大柱等人,看向海瑞眼里带着七分不解和三分愤怒。
王用汲心惊:“刚峰兄还未到淳安,便把这一县胥吏全都得罪了,这如何是好?”
胥吏们一旦抱团祸害知县,知县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休想在任上有任何见树,说不得还要因为治理不力,革职查办。
王用汲虽不知道淳安情况,可见田三六区区书办便敢大闹巡抚府,郑泌昌与何茂才两位朝廷大员,对他竟然毫无办法。
由此可见,此人在淳安县衙会是何等势力。
只是再想补救已来不及。
“都退下!”田三六呵斥退众人,非但没有被打脸的恼怒,反而面带微笑,自己将双剑解下,递给身边的胡亮。
“好!好!好!”何茂才忍不住叫好,如今这田三六没了双剑,那就是没了牙的老虎,去了棍的猴子。
得意的哈哈大笑起来,连郑泌昌也捋着胡子,出了一口恶气。
“海大人,不知卑职还有什么违规之处?”田三六看向海瑞。
见他对自己没有任何敌意,仿佛这一切都在他预料之中,海瑞有些愕然,却也只能摇头:“没有。”
“既然没了,那学生田三六有冤屈要奏请巡抚大人作主!”田三六高声呼喊:“有杭州大户沈某某雇佣他人闯入军营欲杀学生!此乃供状与凶手的口供!”
此言一出,刚刚还为扳回一城的郑何二人面色一变:莫不是被他抓了活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