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作弊 时值黄昏,柔和的晚风拂过,沈翘楚只觉得浑身都分外舒坦。 温泉水位不高,不过沈翘楚个头此时也不算高,坐在水里刚刚露出脖子,他想起前世有研究:水的阻力是空气的八百倍,因此在水里打太极拳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这边厢陆宁都已经无聊的跟三人诗词接龙了,沈翘楚想着自己边打拳边接龙也不耽误功夫。 诗词接龙顾名思义便是每人说一句诗,后人说的诗句首字要跟前人说的诗的末字一致。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陆宁遥指远处群山,摇头晃脑地念了出来。 这首诗来自陶渊明的《饮酒》,可惜他们现在都年岁太小,还不能饮酒,不然边泡温泉边喝酒,岂不美哉。 轮到顾脩之,因为泡的久了,他的眼中不再似平时一般灼然不羁,而是浓的如同墨潭一般,看不出情绪:“山中一夜雨,树杪百重泉。” 沈翘楚随口接道:“泉声咽危石,日色冷青松。” 华容正趴着让十七给他按背,恹恹道:“松风吹解带,山月照弹琴。” 陆宁失笑:“你们这是跟王摩诘干上了。” 诗词接龙还在继续,沈翘楚的手已经开始在水下“野马分鬃”起来,练了一套拳法,沈翘楚只觉得浑身似乎通畅了一些,加上温泉水热,沈翘楚身体和水面一直在冒着热气,让沈翘楚产生错觉,自己仿佛真正的一个武林高手一般。 太极拳虽然和缓,却柔中有刚,沈翘楚手推着水,几次在水下击到华容身上。华容显然是泡的乏了,无力道:“你泡个汤都不能消停。” 十七却看着沈翘楚,眼中发亮:“不知翘楚兄这套拳法出自何处?” 沈翘楚有些不好意思,自己这点把式在十七面前简直是关公前面耍大刀,便支支吾吾道:“我家传的一套健体拳法……” 十七却以为是因为家传绝学故而不能说的详细,便试探道:“不知道翘楚兄有时间可不可以为我演示一遍?” 沈翘楚便道:“可以是可以,只是我打的不好,可不要笑我。” 十七连忙摇头:“怎么会,我感激还来不及。” 因为泡的时间久了,四人便换了衣服,相携往学舍方向走。 华容出了汤池,被和缓晚风吹拂,顿时大呼一声:“痛快!” 他眼巴巴地看向陆宁:“陆师兄,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一起泡汤?” 陆宁笑道:“当然可以,咱们一起泡的话,需要提前跟管事约好时间,不过要是除了黄昏至傍晚这段时间,这里基本上是没人的,我已经跟管事说好,你们随时都可以来。” 沈翘楚心头一喜,连忙共华容一同道谢,以后早上自己练完五禽戏和逍遥游并上下山之后,还可以在这里泡泡温泉解解乏,顺便练练太极拳,实在是美事一桩。 第二天早上,沈翘楚照旧在院子里看到十七,他如约给十七演示了一遍太极拳。 十七只看了一遍,就已经能够将太极拳的拳法做出来:“这套拳法是好的,只是你不会相应的心法,没办法使出它真正的威力,而且有几个动作也有点问题。” 沈翘楚赧颜,大学体育课上学的太极拳,上哪里去学心法,而且时间久远,有好几个动作他都记不清了,都是胡乱带过的。 “我没有学过心法……” 十七点点头:“我看过你每天早上练习的五禽戏和轻身功夫,你虽然身体锻炼的不错,但是完全不懂得内劲,因此这三套功夫你都没办法真正的领悟。” 沈翘楚挠挠头:“……” 他其实很想向十七求教,可是又怕犯了江湖人的忌讳,只看向十七,不好意思说话。 最终还是十七开口:“你教我这套太极拳,我便也教你一些内家功夫吧……” 沈翘楚连忙鞠躬道:“多谢师父!” 十七摆摆手:“什么师父不师父的,我可受不起,你还是叫我十七,我也不是你老师,日后有人问你师承何处,也不要提起我。” 沈翘楚大概明白十七教自己的功夫怕是有渊源,不想被别人看出跟脚,便忙不迭的答应了。 因为五禽戏、逍遥游和太极拳沈翘楚都不知道相应的心法,十七也不敢随便自己编相应心法,只重新教沈翘楚一套带心法的健体功夫。 其实内劲的基础便是气,像坐卧行立包括呼吸的方法卢重言都曾经教过沈翘楚,跟十七教的方法大同小异,只不过到了真正的心法时就变得不一样。 十七教给沈翘楚的功夫以锻体为主,并带有半套攻击性的掌法,因为沈翘楚之前学的都是以轻灵为主的功夫,这套游身掌也是一个路数,倒也不难入门。 与之前所学的不同的是,每一个身体动作,都带有相应的心法,做每一个动作需要调动的身体肌肉和呼吸方法也不一样,沈翘楚并不算是零基础,经过十七的提点,便迅速掌握了所谓的内劲和气。 游身掌动作套路并不多,一个早上,沈翘楚就已经将全部动作过了一遍,不过这并不能算是掌握,十七与沈翘楚讲好之后每天早上都同一时间来练功,直到沈翘楚完全掌握为止。 因为沈翘楚初窥门径,一旦懂得了什么是内劲和气,便感觉连呼吸方式都变得不一样,连做五禽戏、逍遥游的时候都能感受到与之前有微妙的不同。 早上的第一节课,沈翘楚发现华容不再像之前一样学渣,也不会上课低着头心虚地躲避蔡教员的提问,反而会主动提问和回答问题。 昨天泡温泉诗词接龙的时候,沈翘楚就感到,华容接起诗句来都不会卡壳了,反而有些游刃有余的劲。 而且华容对于学习的心气也不一样了,自从他回家不会被家法,反而会被家长夸赞的时候,他每天学习做题的时候就从被动变为主动,再也不需要十七威逼利诱了。 “好的,华容回答的很好,请坐。” 蔡教员板着脸:“朱彦,你看看人家华容,你们同为一届老生,如今华容都已经努力学习,而且颇见成果,你还维持着原来的样子,面对这些比你小成绩比你更好的新生,你不觉得汗颜吗?” 朱彦本就心气极高,最是好面子,如今被教员这么说了,哪里甘心,只是大楚尊师重道,如果当堂顶撞老师,他今后的科举仕途都不会顺利。 他只得咽下这口气,将牙齿咬的“嘎嘣”作响。 华容的成绩逐渐走上正轨,学习之余他也开始履行承诺,教沈翘楚一些医理毒/理。华容年纪虽小,对于医学一道却极有天赋,他自己也爱好这个,所以他们俩学舍的小院里几乎被华容种满了药材。 十七有时早上在山间锻炼的时候,遇到药材也会给华容挖回来。沈翘楚看着华容借给他的药典,再对比这些药材的实物,渐渐地将阳山上出产的药材也能记得大概。 华容每次休沐还会特意带别的药材给沈翘楚辨认。 沈翘楚倒没想学的可以治病救人或者以毒/杀人,他只希望能掌握一些急救的方法,日后在外行走时可以保命。 华容平时笑嘻嘻,人也随和大度,在医道方面却极为严肃,他不只是随着沈翘楚的想法教他入门,还教一些穴位针灸甚至外科方面的医疗方法。 沈翘楚大概可以理解华容的心情,毕竟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不能容得半点差错。 他也按照华容的严格要求努力地将医道学精。 又是一次月考,华容再次进步,成绩已经达到丙班中游水平。 华容正欣喜地和沈翘楚讨论着,一旁朱彦看着自己依旧垫底的名次,狠狠地跺了跺脚,带着跟班们离开了。 第二天早上,华容发现,当他进入丙班教馆的时候,本来议论纷纷的学子们突然安静下来,看向华容的眼神很是奇怪。 华容和沈翘楚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两个人走到自己的座位正要落座,朱彦突然走到华容面前。 “没有想到你为了提高名次,竟然做出这种令人不齿的事!” 华容拍桌子站起:“你在说什么!?我做了什么事?” “你竟然让沈翘楚帮你弄到考试试卷,提前背下答案来提高成绩!” “我没有!”华容气的几乎要背过气去。 “那你怎么会成绩提高这么多,要知道你以前可是垫底。不是作弊是什么?!” 旁边有朱彦的跟班便附和道:“就是的,怎么可能几个月就提高这么多!” 这样一来,连本身对这事抱有怀疑态度的人也开始动摇,三五成群议论纷纷。 沈翘楚看不下去,道:“你说他作弊,有什么证据吗?” 朱彦眯着眼睛,将脸凑到华容脸前:“你是不是每个月都会做沈翘楚给你的题目。” 华容点点头:“是。” “这不就是了?像你们这样作弊的人,就应该被开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