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沿着道路缓慢前行,乐无言也不知道要去哪里,闭着眼睛斜靠在马车上,任由马儿拉着胡乱行走。
棕色马儿边走边从地上寻找绿草啃食,哪里绿草茂盛往哪里去,走过了土路,走过了岔口,走过了木桥,走走停停,过了许久之后,乐无言睁开眼睛,却也不知道是去到了哪里。
眼前一条土路蜿蜒向前,不知路途终点是何处。
两旁田地长满杂草,当中有少许地方已被开荒种植蔬菜,从当前环境来看已是离开临周镇城镇范围。
乐无言将手臂伸直,手掌张开,荒野里的凉风从手指间穿梭而过,他用心感受着风的流动,好一会儿之后,只听他略显沮丧的说道:“也好,随着风吹的方向,走到哪便是哪。”
前途茫茫无尽头,不知自身何所归。
想到自已与宋远两人,偌大的中原无可归之地,熟识的亲人无法倚仗,现如今只能去躲藏在幽静偏远之地,实在是过于凄惨。
他想到了慕容玉,想到了武四海,想到了药婆婆,想到了许多亲近的人,这些人的面容身影浮现在自已面前,很快又逐渐远离,最后彻底消失不见,心中愈加悲凉。
恍恍惚惚中再次仰身躺在马车上沉沉睡了过去。
乐无言再次醒来时已是深夜,马车停留在一个更加不知道的地方,周边山体环绕,倒是阻挡了不少夜晚的寒风。
他透过窗子看进车厢,装有宋远的木箱还在。
乐无言又冷又饿,睡的时间长了,四肢有些麻木,他继续在马车上躺了一会,等到身体有所缓解便从马车上跳下来。
九月的夜晚已有些许寒意,山风一吹,浑身冒出鸡皮疙瘩。
乐无言摩挲着双臂,钻进后面车厢里,将木箱的盖子打开,把手放进宋远的身体上,体温有些冰凉,不似白天那般温暖。
他将包裹打开,从里面找出一条宽大的布袍,将其裹住宋远的身体,随后将箱盖扣上。
乐无言将马车停置在背风的地方,自已则是怀中抱着包裹,屁股坐在地上,背靠着车轱辘,嘴里咀嚼着干牛肉,仰望着满天星空。
河图村是回不去了。
接下来要怎么办,这是他首要考虑的问题。
宋远的病况曾经让他极度担忧,心里也想过找不到河图村,找不到药婆婆的话就去到大城镇里找名医救治,不过,想想慕容玉,与宋远的状况几近相似,在白叶城里找了那么多名医,都是一筹莫展,最终还是在自然中醒来。
宋远目前的状况,始终如是,没有进一步恶化,也许只是缺少时间,至于需要多久时间,他心里没有底,但不管如何,他总是要等待下去。
没有了病情的困扰,不用那么着急,乐无言有充足的时间来规划后面的生活。
眼见天气转凉,总是这样四处奔波也不是长久之计,宋远的身体根本经受不住这样的摧残,是得找个安身的地方。
可是该去哪呢?
有人的地方总是不适合,自已和宋远这样的状况难免会引起旁人的注意,临周镇老头子夫妇这种普通百姓都会心生猜忌,更何况其它的人。
想到这里,乐无言不禁哑然失笑,自已年纪轻轻尚未体验太多人间喜乐哀愁,却要似那隐士般居于尘外之地,过着远离人烟的生活。
夜空浩瀚,越发显的自已渺小。
他忽然想起,自已好久都没有再梦见到修仙界那个叫做镇魔神将的人。
修仙界,这世上真有修仙界?还是只是个传说?
可为何在自已的梦境当中,一切又显的那么真实,好像自已亲身经历一般。
修仙界在哪里?像自已这等凡人要如何才能去得?
住在修仙界里的是人还是神仙?
慕容玉说过,她练习的火球术就是太师傅的师傅从修仙人那里得来,那么修仙人为何要从修仙界来到中原,为何后世又无法探查到他们的任何踪迹?
修仙人和世间凡人有何不同?
自已在梦境中听到有人称呼那个人为镇魔神将,魔...又是什么?
那个人为何说他是我,我是他?
那么,我到底是谁?
乐无言将手伸进衣服里,轻轻触摸着胸口处伤疤。
当初被暗刺一剑刺进身体时的景象浮现,火红色的烈焰阻挡锋利的长剑刺入,瞬间将其融化,在最为关键的时刻救了自已一命。
这种红色的物质是什么?这么厉害的东西为何会存在于自已身体里?
他用手指使劲的戳动伤疤,有些疼痛,有些好奇,只是胸口这一处位置是这样,还是全身都隐藏着这种红色物质?
倘若全身都是这样的话,自已岂不是不再惧怕锋刀利剑,无敌于江湖了?
光是想想都让人特别兴奋,等到忙完宋远的事,找上机会定要试上一试。
笑意不自觉的出现在乐无言脸上,蓦然间他又想到一件事。
似乎从河图村出来以后,自已极少出现在村子里时长时间昏睡的现象,仔细想想,不过只是在慕容玉的庄园有过短短两日的昏睡,这与在村子里时动辄一周,十数日的时间相比,简直是不值一提。
奇怪,当真是奇怪。
一想到河图村,乐无言又显的有些泄气,脑中突然冒出一个连他自已都害怕的疑问:“河图村真的存在吗?”
白天睡的多了,晚上便无睡意,夜晚的时间格外难熬,乐无言就一直这样坐着,与黑夜融为一体,与脑中各种奇怪的思想作斗争,时而肯定,时而否定,大多数的却是持有怀疑。
天边泛起鱼肚白,新的一天即将开始。
乐无言站起身子,伸胳膊踢腿的,活动久坐后酸疼的身子,一夜的思想斗争过后,他终于有了最为清晰的目标,等到将宋远安顿好,或者说哪天醒了,有了自主生活能力,他定要去探查清楚自已身上这些离奇古怪的事情。
毕竟,这一切实在是让他感觉到匪夷所思。
在白天的时间里,马车继续顺着渐隐渐无的土路一直往前,路上的颠簸快要将乐无言骨头拆散了架,如此状况下再无法安心睡觉,乐无言干脆拾起马鞭,用心赶着马车,朝着平坦顺利的地方行驶,也好让躺在车厢里的宋远更为舒服一些。
马车走走停停,也不着急,乐无言一路看尽风光,总是比先前闷头睡觉要过的惬意。
只是这一日走来,所经之处都是平原,想要隐居却是不太合适。
到了晚上,乐无言燃起篝火,尽量离车厢近一些,自已则是合身躺在木箱边上凑合着过了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