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潘奇水留下陈家女儿、告辞离去之后,吕林兰等人这边,相互之间自然是要熟悉一下的。吕林兰问:“你叫什么名字?”
陈家女儿往日的性格,有些胆怯懦弱,并不能做到有问必答。这个时候,陈家女儿刚到,心知,自己如果表现不好,惹得对方厌弃,就麻烦了。自己将不知道再往哪儿去。如若是返乡,那还不如一死。
因此,陈家女儿打起精神,留神观察吕林兰等三人的神情,并注意她们的问话。
“我……没有名字,”陈家女儿回答。感觉不够诚意,便又解释道,“邻居们都叫我陈女儿。实际上就是陈家的女儿,”略停,又再次补充解释,“我爸爸姓陈。”
“那,你爸爸叫什么名字?他对你好么?”吕林兰再问。
陈家女儿答道:“我不知道我爸爸的名字,连他的相貌都记不得了。在我很小的时候他就去世了,说不上对我好还是不好。哦,他是外乡人,在我家那一片没有亲戚。也不知道是哪处外乡,也没有亲戚来探望。”
如此,有这个爹,跟没这个爹,就是一样的了。
吕林兰一时没有再问,暗中在听陶念的传音。陶念传音的内容,即是陈家女儿近日这场事故的内容。其中自然包括了陈家女儿的家庭状况。
陶念很快就完成了传音。吕林兰心中怒气难平,就继续沉默了一会儿。
对面的陈家女儿发现吕林兰脸色难看,心中七上八下,生怕对方不愿意收留自己。
“邱小妹过来!”吕林兰突然吼了一声。其称呼,借用了陶念对邱书仪的喊法。
邱书仪刚才还在。因为修为低,就把一些杂事揽在身上。这会儿,就是到里面,给陈家女儿收拾住处去了。
“什么事喊这么事,长姐是想打人吗?”话说完,邱书仪也就到了。
邱书仪这种态度,把陈家女儿看得一惊一乍的。
“是想打人!但该不该打,打到什么程度,我说了不算,”吕林兰继而抬头,“嗨,都给你带歪楼了。你给我坐这儿,别忙着做事。瞧,这位新姐妹还是个凡人呢。今后她肯定会帮你做事。”
“我能做很多事!而且我有力气,可以做很久的事!”陈家女儿好不容易找到发言的机会,立即插言。
吕林兰摆了摆手,止住陈家女儿说话仍然对邱书仪说:“这位新姐妹很有来历,值得了解一下上,”又转向陈家女儿,“当然喽,你自己的事,最清楚的是你自己。如果我说得不对,你可以及时制止并修改。”
陈家女儿不知道吕林兰说的是什么。但见到对方一直殷殷地望着自己,便不由自主地点了一下头。
吕林兰说:“她没有名字。她的父亲姓陈,所以她的家就叫陈家。陈家人口简单,就陈父陈妈,再加上一女一子。”
陈家女儿听到这儿,感到很奇怪。对方怎么知道自己有个弟弟呢?
吕林兰继续说:“在两个孩子都很小的时候,陈父去世了。就剩下陈母,带着两个孩子。按常理推论,陈母必定受了不少罪,含辛茹苦,这才把一双儿女带大。”
这段话,邱书仪听来没什么感觉。但当事人陈家女儿居然同样没有感觉。倒是知情者陶念,呸了一声。
修仙者喉中无痰,早就已经,不咳嗽了。
吕林兰问:“那个时候,你九岁,还是十岁?”陈家女儿回应:“我不知道,记不清了。”
吕林兰说:“其实是九岁还是十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就这么个九岁或者十岁的女孩,陈妈居然叫她下地干活。注意,不是帮忙干活,而是跟大人一样的、干活。”
听到这儿,陈家女儿想起来了一些旧时的记忆。
“想说什么,说吧。”吕林兰见其想说,立马就让其说话。
陈家女儿说:“我想起来了,其实,在我爸死之前,我也一样下地干活的。具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不知道。只不过,我爸死之后,就变成天天下地干活了。”
吕林兰长吁一口气:“刚才我问陈父对她好不好,她说记不得了。现在总算是记起一些。如果说,陈母让九岁十岁的女孩天天下地干活,是一种虐待的话,那么,陈父,让不到九岁十岁的女孩学会下地干活,并经常下地干活,那同样也是一种虐待。”
“什么是虐待?”陈家女儿问。
“虐待是一种行为,这种行为造成被虐待者身体上的伤害和心灵上的恐……”吕林兰忽然改口,“总的来说,虐待,就是说他们对你不好。”
“这个……好像没有吧?”陈家女儿反驳,但又立场不坚定。
吕林兰说:“父母子女四人,这么一个家庭。通常家庭收入,是靠父母完成的。子女,只负责成长和学习。但你们家呢?你父母还在的时候,家庭收入,是你父母和你,三个人完成。你父亲死后,靠你母亲和你两个人完成。而在你十五岁之后,你更是胜过了你母亲。家庭收入的绝大部分,是靠你完成的。你母亲只完成了一小部分。
“对于家庭收入的支配,你,没有任何权利。给你什么就是什么,给你多少就是多少。不给你,你也不会去要。
“虽然说,家庭里面,并不讲究谁挣的钱就得谁来花的规矩,但是至少,应该对挣钱的人以必要的尊重。要想马儿跑,就得给马儿多吃草。而你这匹马儿呢?你母亲给你多吃草了么?
“你不要强辩,你只需要想想你弟弟。你弟弟虽然比你小上两岁,但男女之间是有体力差距的。你十五岁他十三岁的时候,你们的体力就差不多相等。你十八他十六的现在,他的力气比你更大。为什么他不下地干活?为什么他不干活却还能享受到最好的吃食最好的衣服?你还能说你母亲没有虐待你么?”
吕林兰的话,环环相扣,逻辑上无懈可击。但是,陈家女儿并没想要反击。陈家女儿只是不同意虐待的说法:“这个……谁叫他是男的呢。我们那一带,只要是女儿,就都是我这样的。”
听了陈家女儿的反应,吕林兰也觉得跟陈家女儿说这些不合适了。重男轻女,那是几千万年的习俗,不可能说破除就能够破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