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啊,王官人,不急,下个月我会周护你的,恁呐,还是赶紧把道观盖起来吧。”李押司自说自话,王伦心里不知该怎么说,这九月是方田均税法丈量土地分定上中下等级的日子,划定好了,次年三月张榜公布,无异议,当年就要开始交田税了,这个田亩之所以重要,并不是本身田税多,而是好多杂税按这个作为依据交纳,比如税粮一斗要加一升的加耗,而田亩算是最好隐匿的,大户们逃税之首选,所以对自己名下田税的定性,这个很重要。
而李押司这个周护,到底是什么意思,王伦猜不出来,不得又岔开话题:“我现在规划了一些屋舍,准备起建。”
“哦?多少户?多少间?”
“这个,应该是百十来户,一户两间半。”
“百十户,正常二三百丁,小三百间屋舍,是你出钱吗?”
“我出地,出一点钱,大部分工他们帮衬着做。”
“这样啊…”李押司搁下筷子,捻着须髯道,“这些人来了,需要重新定税籍户等。”
王伦有些不悦了,因为杜迁之所以想全村当自己的佃农,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王伦答应了他们名则佃户,实际是自耕农,顺利的话把自己捧成个里正,这样这一片的纳税就全交给自己了,小苦农受盘剥,大地主声音大,王伦只要一个人招呼好这些蛀虫就行,不想他们来自己地盘上捣乱。可现在看李押司的意思,面色不善啊。
“这事还要从长计议,等人来了你报知我,我会帮王官人筹划。”李押司一举杯,王伦不得不笑脸碰上。
“王官人还有何事需要李某助力,尽管说来。”
“来县城其实就是这俩件事,还有想在竹口村办学堂的事,这是小事不想打扰押司。”
“又要办学堂?”李押司倒是很平静,“可以,先生的事我吩咐下去帮你物色,只是,王官人,道观的进度…”
“这不是在等我的佃户嘛,来了就能继续开工。”
“不是还要先起建佃户的屋舍?王官人,听兄长一句,道观,道观,本地县君对此很重视。”
王伦顿悟,这俩原来一直盯着这事呢?想想也是,道观喊着建,一眨眼两个月跑过去了,除了码头,什么也没看着,王伦倒是隐隐要成为大地主了。
王伦头脑里乱,陪喝了几杯,李押司又扯了几句闲话,有小厮跑来传话,李押司飘然而去,王伦坐回座位,把一字一句来回琢磨,伙计上菜打断了王伦。
“咦?怎么还有菜。”
“王官人,恁要的菜还没上齐啊。”
“额,怎么这么慢?”
“恁坐这里不到两刻,有些菜费功夫,刚做好。”
王伦想想,自己确实呆了没多久,桌上的菜也都只是动了动,也就半个多小时吧,感觉度日如年啊。
“还有吗?能退吗?”
“还有三道,都做上了。”
“打包带走,这些也要,先结账吧。”王伦打发走伙计,已无闲心再想事情,还是趁热尝尝这道新菜。
“二位客官,里面请,里面请。”刚走的伙计领着二人挑隔壁的包间坐了。
王伦本是无心偷听别人说话的,但奈何对方声音不小,自己的耳朵又闲着。
“这京东河北,哪一州县都无旱情,偏偏他平原县治下这么严重,你说说是天灾,还是人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