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凝固,连最细微的风声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两人沉重而复杂的呼吸交织在这片死寂之中。
阿纳哈德看着情绪突然崩溃的米斯拉夫有些不知所措。
两世为人,他真看不得这种场景,尤其是一个男人的伤悲。
“不,猎魔人的准则是保持中立,也许你很难相信,猎魔人被创造出来的时候就是为了保护人类,所以我们不会主动对人类出手。”
除了猫学派的那些疯子,阿纳哈德在心中又补上后半句。
虽然猎魔人自己对这条准则也不置可否。
不过猎魔人确实不能随意对人类出手,一方面是本身的准则,另一方面是现实的原因。
如果迫不得已,至少杀人的时候要确保所有目击者全部死亡。
否则通缉令和赏金猎人早晚都会找上门。
猎魔人的地位就是这样,贵族们是既怕,又不能不允许他们的存在,毕竟世界上的怪物需要专业人士去清理。
尤其是最近几年,各种怪物如雨后野草一样开始复苏,以往森林里也不过是野狼哀嚎,现在都堆满了孽鬼。
当然猎魔人还是被严加提防,稍一犯错,就要迎来统治者的重罚。
“即使他是个怪物?”
米斯拉夫的身体因愤怒而微微颤抖,泪水在他黝黑的面庞上划出蜿蜒的痕迹,大声的冲着猎魔人吼道。
阿纳哈德心底现在泛起一阵疑惑,到底是什么刺激到了猎人,因为米斯拉夫给猎魔人的感觉一直是比较成熟冷静。
毕竟能坐在一群骇人孽鬼的尸体中和阿纳哈德聊天。
“什么意思?”
“不,阿纳哈德,你不懂。我说的怪物,不仅仅是那些游荡在荒野、威胁村庄的孽鬼。我说的,是那些披着人皮,却比任何怪物都要冷酷无情的人——就像我们的领主,伊格纳修斯·维理雷斯”
米斯拉夫的声音因愤怒而嘶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
“因为他放任怪物肆虐,没有尽到领主的责任?”
猎魔人知道伊格纳修斯,昨天猎魔人和长老谈成合作的时候,那个大胡子还提醒长老要小心领主的重罚。
米斯拉夫在相当长的时间内,大概都是阿纳哈德的向导,况且他的胆量很不错,阿纳哈德可不想未来哪次战斗中因为一些执拗发生不愉快的事情。
所以阿纳哈德坐在地上摊摊手,打算和面前的米斯拉夫仔细聊聊。
“领主?真不敢想他是我们的领主,梅里泰莉女神在上,宽恕我的不洁之言吧!”
米斯拉夫的声音里充满了难以遏制的愤怒与绝望,他嘲讽地大笑了一声,夹杂着苦涩与无奈。
“他经常是躲在自己的城堡中终日酗酒,锯木厂还在运作的时候,大部分的收益都被他用去买酒挥霍一空。”
“村民们能拿到的都是边角料,所以尽管我们勤劳,狡狐森林木材的质量也高,但我们却只能勉强维持生计。”
“其实大家都觉得伊格纳修斯喝死才好,这样日子还能好过点,因为男爵清醒的时候,看到不顺眼的村民就是鞭打。”
“甚至有一天,在一次醉酒期间,他闯入了彼特的婚礼,上吐下泻,还要在婚礼上要求行使领主的初夜权,最后还杀了乔汗——仅仅只是因为他帽子摘的太慢了。”
米斯拉夫的拳头紧握,青筋暴起,他的眼神中闪烁着刻骨的恨意。
”即便清醒后,伊格纳修斯也没有为这些闹剧进行任何形式的道歉和赔偿。”
“而是继续躲在城堡中不见天日的酗酒。”
说到这里,米斯拉夫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愤怒与悲痛,他猛地站起身来,狠狠地踢向一旁孽鬼的尸体,仿佛那是伊格纳修斯的化身,承载着他所有的恨意。
阿纳哈德静静的看着歇斯底里的猎人。
他的故事很精彩,但是却无法打动阿纳哈德,也许就是这样,人无法对自己没有看到的事物产生强烈的同情心。
“听起来故事之中没有你的身影,但你似乎比任何人都更加愤怒。”
阿纳哈德看着情绪激动的猎人询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