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姑姑,事关公主,您就是问什么咱们也不敢多说。您只管按吩咐行事吧,把那些爱凑热闹的丫头们都看好喽,然后盯着常郁离收拾行李,收拾完了我好即刻送她出公主府。”
“什么?出府?我手里统共就那么几个丫头是好的,你们还要赶出去一个,那往后哪还有好曲子献给公主啊?”
“您可别犯糊涂说错了话,让她出府正是公主的意思,谁敢质疑?您也不用忙,要走的还不止她一个呢,等名叫程葵的那个回来了更有您忙活的。赶紧按我刚刚吩咐的办去吧,再敢多嘴,当心整个弄玉小筑都跟着吃挂落。”
姑姑听罢仍不服气地想要再说,其实也怨不得她生气,谁让这些宦官仿佛生来就长着两副面孔,侍奉公主的时候一个比着一个的恭顺,离了公主又尽会仗势摆出高高在上的嘴脸,着实令人讨厌。
然则眼下显然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我赶紧擦干眼泪上前扶住姑姑的手,同时也叫过乐珂,道:“人多口杂,这里确有诸多不便,咱们还是上去说吧。乐珂可以帮我收拾一下行李,还有程葵的事,我也想提前跟姑姑交待交待。”
“……那好吧。”
姑姑想必是也听出了这件事情的不同寻常,迟疑过后还是按我所说的,先遣走了在楼上围观的一众人等,然后进门趁着乐珂替我整理衣物的时候,借一步向我问道:
“方才你和程葵究竟往公主跟前做什么去了?她人呢?为何没有跟你一块儿回来?”
“程葵……她……”我才说了这么几个字便愧悔难当地低下头,唇舌都打着哆嗦似的勉强解释道:“姑姑,是我和程葵在公主面前说错了话,才受罚要被赶出公主府的。程葵错在妄自揣测、损人利己;而我错在自以为是、愚善愚忠。总之,现在不管再说什么都无法挽回了,我只希望今后您能忘了曾经认得过我,并且等程葵回来以后,能让她尽量多休息一会儿再走。至于其他的,算我求您,就别再多问了。”
“你们说了什么话?至于让公主亲自下令赶你们出府?你这话说得不明不白,叫我怎么能忍住不接着往下问呢?”
“姑姑……程葵就是因为妄言诋毁,才在出府之前更添了一道截舌之刑的……左右我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了,您就恕我对您说句不够尊重的话,有些事知道得太多反而不好,所以您还是别问了吧……”
“什么……”姑姑在听到“截舌”二字后亦是惊骇不已,半晌过去,才抿着眼泪连说了好几句“可怜”与“可惜”,而后叹道:“早跟你们说过,侍奉公主务必要小心再小心,怎么就是不放在心上呢……好好的姑娘家,眨眼就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这叫她往后可怎么活啊……”
我在复杂的心绪中默默地含着眼泪,仿佛在这一刻也变成了一个哑巴一样,不管是怪自己天真、鲁莽、未能周全所有人的脸面;还是怪程葵自作自受、害人害己;乃至更大胆一点,怪公主冷血冷情、视人如芥,统统都堵在嗓子眼里出不了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