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如何？”若雪冷哼一声，对独孤鹤的戳穿并不在意，反正是她主动要做的，和旁人有什么关系？京兆府也好，言官也罢，那些人还能针对我这样的“平民百姓”吗？而且，通过独孤鹤的转述，若雪大概了解昨天的事儿，翰林官反对的可不仅仅是朝廷的政策，而是反对皇太孙提出的救济令。

若雪明白，这种政策很多时候徒有虚名，在直隶乃至京城以外的地方推行得并不顺利，但要是连这件事都不做，那朝廷的威信何在？民心何在？

而且，这对朝廷的稳定是相当有帮助的，若雪只能从一个角度来看待官员的反对——那就是有人在挑拨他们，通过所谓的“聚众闹事”“蓄意生乱”等缘由，将政令废除；他们见不得百姓吃饱饭，不然自己的眼里恨得发红。

若雪身为王妃和皇后，的确和普通百姓有很远的距离，但她并不能忽视其中的贫苦，自己见证过饿殍遍地的悲惨场景，往日的黑暗回忆，令人难过。

朝廷何以亡？失民心者亡矣；民心何以失？轻百姓者失矣。

“你叫独孤鹤是吧？我告诉你，有些事儿，如果没有人去做，那么永远进行不了，车还是要有马拉的，地还是要有人种的。”若雪最终无视了独孤鹤的劝告，对那些可能到来的报复，有了心理准备。

见若雪如此坚定，独孤鹤只好叹了口气，想着自己的话也许说得重了，便解释道：“别这样姑娘，小生只是好心提醒，并没有反对你的做法。”独孤鹤连连摇头，表明自己没有恶意。

“只是那些官员，你真的要小心。光靠公主府这一头衔，没办法保你安全。”独孤鹤再次提醒道，表明若雪这样的身份，并不能得到完全的保障。

公主府不行？那还有谁行，皇帝吗？

听得独孤鹤这番话，若雪摸了摸下巴，心想能否找到阿启去支持这件事？只是，若雪认为，没必要将王启也拉入局中——这事儿固然重要，但皇帝还要做更多事儿。

好吧，若雪的确偏心，不希望王启关照太多，何况这么大岁数，精力有所不济。

独孤鹤没在若雪身边，而是回到百姓那边继续说书，但内容改了一番——原来他讲的，是关于男女爱情的浪漫故事，但现在，他打算临场改编一本，将男女爱情的故事改成女子冲锋在前，男子谋划在后的故事。这样的故事，令百姓最初不得其解，但很快明白这样的安排：女子是将军，是先锋，要上阵杀敌；而男子是统帅，是军师，要运筹帷幄。

不过百姓之中也有反对的，认为这样的故事情节过于夸张，甚至把男子说成了不负责任，将女子说成了“不守妇道”。有些人觉得，男主外女主内，哪有让女子在外打拼的？

独孤鹤没有过多解释，只是绘声绘色地讲述故事而已。

阎良弼今天来了一趟顾府。

作为翰林学士，九卿之一，阎良弼不需要向这位刑部尚书低头哈腰，以表尊敬。尽管官品有份，但六部九卿，又同是正职，他们之间并无上下之分。再者阎良弼掌翰林，关乎着六部九卿的人才储备，地位在九卿之中，又显得重要几分。也就都察院御史大夫的重要性，能比翰林要尊上一些。

“原来是阎学士，等下，老爷在休息。”见阎良弼前来，门房的态度显得恭敬，但话语间又有些轻佻，似是对阎良弼不在乎。阎良弼心中有些鄙夷，但很快恢复常色，不愿意在这纠缠。顾府有这样的资本，毕竟天下士子，有几个不知他的大名？

说句不客气的，顾汾当年交给朝廷的奏疏和文章，如阎良弼这样年岁的，几乎没有不看过的——重吏治、求法本、为民生，这三点，是顾汾的主张中最为核心的地方。重吏治，最主要的是大反贪腐，整肃官场，维持高效清廉的纪律；求法本，那便是以法治国，法律是衡量朝廷判罚的一切准绳；为民生，指的是朝廷官员要以民生微重，宽仁待民，还要实事求是，不讲空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