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太子爷，今天这是臣敬您的。”张祺举杯敬酒，态度相当诚恳。

驸马张祺被东宫的人喊过来时，还以为太子有什么要事，赶忙过来不说，还忘记给媳妇汇报一声。不过，等到张祺来了东宫之后，只见太子已经准备好酒菜，等待自己。

要放在平时，这是没法想象的事情；可张祺不同，他算是太子的姐夫。本来，驸马的地位不该如此，但朝廷不如以前那般苛责严。而且，张祺还是皇帝亲自挑选的驸马，与太子年岁相仿不说，这两人之间还臭味相投，皆喜欢饮酒作乐。

但与张祺不同的是，太子平日里很少喝酒，除非有大事发生或有贵客到来。

“德恭，这是今年酿造局送来的新品，赶紧来尝尝。”太子这时也仿佛没了高高在上的储君威风，变得平易近人起来，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握着酒坛，一个劲地想要为张祺送来。

“太子殿下，这酒浓郁得很，臣怕是不胜酒力。”比起往日的清酒，张祺只觉得面前这坛子里装的，绝不是寻常喝到的那些，看起来又不是黄酒，清澈无色的酒汁让张祺觉得稀罕：这是白酒吗？但感觉味道有些重了。

“应该是的，孤也不清楚。酿造局这酒是改良过来的，这不拿给你尝尝。”太子笑不露齿，因为在刘志的暗中劝导下，他还要保持在外的体面。不然，太子早就端起大碗喝了起来，还用等这些？

张祺爱好饮酒，对各种酒类几乎来者不拒，而无论如何都无法抵挡住这样的诱惑。于是他小心地舔了一口，觉得味道不错，便尝试性饮了一下，之后则是连连夸赞：“太子殿下，这坛酒倒是有一番滋味。不知道能不能……”哪怕喝得高兴，张祺在太子面前也要保持恭敬小心，可说起酒来，他又忍不住僭越，看看能否讨个赏赐。

太子一眼看穿张祺的心思，于是吩咐身边的刘志道：“到时候给驸马安排两坛，不用心疼。府库里的存货应该不少，记住，要陈酿的。”

张祺听完后喜笑颜开，本想着激动一下，但想到太子这番恩赏又忍了下来。他突然意识到，太子既请自己吃酒就送两坛好东西，目的怕不是这么简单。

他略微瞥了一眼专心用膳的太子，心中警铃大作。

但过了一会儿，见太子没有反应，张祺以为自己或许想多了，便拿起筷子夹菜，好不容易吃的第一口热米饭时，太子便小声说了句话：“驸马，我问问你，皇姐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

什么？张祺一时间搞不请太子的想法，但很快，太子将缘由呼之欲出，问的就是临清的事，肃宁公主骑马踏田，造成了相当恶劣的影响，以至于被皇帝罚了一通。但太子知道，自己的二姐没那么容易承认错误，说不定这会就在宫里的某处躲着呢——他还知道，肃宁公主和张祺昨晚就悄悄入宫了，这不符合规矩，但皇帝没说，他也没讲这件事。

“临清的，前些天知州上了弹劾。这件事，你们不会不知道吧？”太子故作姿态，将问题看似抛给张祺，但实际是一种提示：别装傻，我知道你们俩人清楚这件事，就算真不知道被弹劾了——皇帝的惩罚不是无缘无故的，你和皇姐偷偷入宫算得了什么？

听闻这话，张祺不免尴尬起来，脸上的笑容也很快收敛，脑子里琢磨如何讲清这事儿。他的解释和媳妇如出一辙，骑马踏田，是因为临清知州大肆兼并土地，不知好歹，鱼肉百姓——这还不算完，张祺还打听到，这名知州居然欺上瞒下，兼并土地不说，还违规礼制扩张房屋，将自己在老家的宅子扩大好一圈，跟行宫似的。这件事，张祺没跟公主说，担心她一个不小心把知州给打死。

见张祺的解释如此繁琐，太子连忙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没事，皇帝不会对皇姐和你做些什么实质性惩罚的，但到时候你们俩得服个软。怎么说也是践踏田土，对朝廷得有个交代。”无非就是扣掉几年的俸禄，然后再下旨训斥一番，肃宁公主和张祺的心理素质没那么差，都能接受。

但张祺认为，临清知州兼并土地的事情不能不提，还有那种僭越……

太子知道皇姐事出有因，这件事还需要额外调查；当然，若事实属实，那他不会坐视不管。“弹劾临清知州的事情，你去找纸笔来，一五一十地写上，交到孤这里或许上交通政院都可以。总之，不要自行处事。”太子这话是劝告，也是警告。这件事还没捅到前朝，一切都可以说明；一旦都察院的人跑到公堂上去说，对皇帝、对驸马、对皇姐来说，谁也不好——倒不是不好解决这件事，而是带来的影响很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