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了会对我好的,你说过的!早知道,我还不如留在宫里,绝不会像如今,连一副护甲都不能拥有!”如懿嘶吼着,“你真是无用,这些都给不了我!”
“我没用,我是没用,我自己一个人活得好好的,是你非要跟我出宫的,现在又说这些干什么!”凌云彻嫌弃地挪开眼睛,“我对你已经仁至义尽了!”
“你胡说,凌云彻,你这个负心汉!”如懿气不过,二人纠缠起来,一直到最后以凌云彻摔门而出结束。
是的,凌云彻又走了半个月,出于最后对如懿的情分,他还是托人送回去了点银子,不曾想,这给他引来了大祸。
独自在家的如懿就这么凭借着自己的记忆,一路摩挲前去,却因为自己如今只有补办的汉人户籍,被拦在城门口去不得,内城,只有旗人或是有合理理由的汉人才能进入。
“我是乌拉那拉氏家的格格,我是镶黄旗的!”如懿尖叫着。
“乌拉那拉氏的格格?你疯了不成?”门口的侍卫抬手就要轰人,如懿便又说道,“我夫君是紫禁城的侍卫!”
如此,却是好说歹说,被放进去了。
终于,如懿好不容易地来到了紫禁城,却又被拦在了门外,此时,她都快从天亮走到了天黑,她真的不曾想过,紫禁城,已经距离她如此遥远。
“我要找凌云彻,我是他的妻子,他抛弃了我,他就是个混蛋!”如懿在门口说道,守门的护卫相视一眼,侍卫的妻子?怎么像是侍卫的老娘?可这到底是丑事,进去通传到了侍卫营的负责人的面前,他看如懿浑身狼狈,便先去叫了正要换班的凌云彻来。
凌云彻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的如懿,她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凌云彻!”如懿直接扑上去,一巴掌扇在了他的脸上,“你这个负心汉!”
“你来做什么?回去!”凌云彻恼羞成怒,拉着如懿就要往外走。
“我嫁给你,你就这么苛待我,早知如此,我就不该……”凌云彻死死捂住了如懿的嘴巴,这可是宫里,她疯了不成吗?!
“放开我,我是乌拉那拉如懿,本宫是从前的娴妃!”她高声道。
“娴德妃娘娘不是薨逝了吗?”自从如懿假死离宫,皇帝便还是追封了她为娴德妃。
“没有,快去通报皇上,都是他,是他害我!”如懿死死咬着凌云彻的手,含糊不清道。
冷宫侍卫的妻子,自称是已经薨逝的娴妃,这下可不得了,侍卫长慌忙通传,二人就这么被带去了养心殿。
“皇上,是臣妾,臣妾是如懿啊!”一见到朝思暮想的皇帝,如懿再也忍不住,痛哭流涕,可惜,她离宫这些日子变化太大,如今身上也就只有五官还能看出点从前的模样。
“娴妃?你开玩笑呢?天子面前岂容你放肆?”今日伴驾的,是慧贵妃高曦月。
“皇上,这人怕是失心疯了!”
“如懿?”皇帝的眼睛悠远而沉重。
“是,是臣妾。”如懿抬头,连忙道。
“皇上,这是奴才的妻房,得了疯病……”凌云彻连忙道。
“一个疯子,也能到皇上跟前来,就该即刻绞杀了!”高曦月不屑地看着面前这个即使很像娴妃,但是她绝不认可的女人。
娴妃,乌拉那拉氏如懿?开什么玩笑,她分明死在冷宫里了,如今却说她还活着,成了一个侍卫的妻子,这怎么可能!
“你说你是如懿,怎么证明?”皇帝出声道。
“墙头马上摇香菇,一见知君,鸡蛋肠。”如懿含情脉脉地说道。
高曦月神情一滞。
坏了,她怎么知道?
“皇上,都是他,是他把臣妾拐出宫的!”如懿看出皇帝的震惊,继续道。
“谁知道你从来学来的两句词,当真是,骇人听闻!”高曦月怒气冲冲,又拉住皇帝的手,“皇上,这个婆子定是疯了!”
“你说的可是真话。”皇帝想靠近,却被如懿身上多日不曾清理的味道给逼退了回去。
“是,臣妾说的都是真话,臣妾真的是如懿啊,皇上,您还记不记得青樱红荔,还有,您送我玫瑰簪子,还有,有……墙头马上啊!”如懿一股脑地说道。
“凌云彻,你有何话说?”皇帝眼神转向一旁的凌云彻,“朕叫你帮忙照看娴妃,你就把她神不知鬼不觉地带出了紫禁城?”
“皇上,她不是懿主儿,绝不是,都是奴才平日管教不善!”凌云彻冷汗涔涔,该死,怎么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就是啊,皇上,娴妃怎么会是这个样子?这个疯婆子许真的是冷宫里的,平日里听娴妃说过几句话呢?”高曦月立刻接话道。
“是,是,她就是一个冷宫伺候的宫女儿,后来做了奴才的妻房,平时十分仰慕懿主儿,这才学了这些话去,后来又疯了……”凌云彻赶忙接话道。
“不是,我才不是奴婢,我真的是如懿!”
“我是如懿啊!!!”
如懿简直百口莫辩,为什么没人相信她,为什么!
“皇上,她可当真是大胆至极!”高曦月继续说道。
“传江与彬。”娴德妃的死讯,是他上报的,也是他确定的,是与不是,他最清楚。
江与彬进来的时候,只觉得眼前一黑,似乎九族都在跟自己招手。
“皇上万福金安……”江与彬颤抖着跪下。
“江与彬,你说,她是谁!”皇帝沉声道。
“微臣不认识。”江与彬两眼一闭,就是否认。
“当初是你确定娴德妃的死因的。”皇帝紧紧地盯着他,“你可明白。”
“微臣明白,娴德妃娘娘,真的薨逝了,奴才以性命担保。”江与彬躬身磕头,掩盖出心底的慌乱。
“看吧,她就是个疯婆子,直接大棒子打出去才好,竟然还敢来御前糊弄皇上!”高曦月立刻说道。
“不是的,皇上,不是的!”如懿激动起来,“江与彬,明明是你给我配了假死药,为什么不说实话,江与彬!”
“微臣听不懂这位夫人的话。”江与彬头也不抬,依旧维持着跪拜姿势。
“惢心,惢心总能证明吧,皇上,臣妾,臣妾百口莫辩,还请皇上相信公允之道!”如懿挣扎着要去拉皇帝。
“拦住她!真是胡说八道。”高曦月这么说着,心里却也有些打鼓,这话听着,倒是真的像娴妃会说的了。
“你先前还说是凌云彻拐走了你,如今又说是你让江太医开的假死药,这不是前后矛盾吗?”忽然,她脑子灵光一闪,迅速说道。
“去请慎贵人。”皇帝听着刺耳,到底是凌云彻拐走了娴妃,还是如懿自己要假死?!
阿箬来了养心殿,看着低下那个熟悉的身影,忽然心头一紧。
怎么回事?如懿不是死了吗!
“阿箬啊,这个女人自称是从前的娴妃,你从小伺候她,那就由你来认一认。”皇帝开口道。
高曦月拼命地眨巴眼睛,阿箬会意,连忙道,
“回皇上,她绝不是娴妃娘娘。”
说着,她脑子里迅速回想,紧接着说道,
“若是皇上不信,臣妾可以问她几个问题。”
“你问吧。”皇帝开口道。
“你既然说是娴妃,那我问你,从前在府里主儿喜欢荡秋千,那扎秋千的树是榆树还是槐树?”
“槐树,那时阿玛还一直说采槐花呢!”如懿的眼睛里冒起了希望。
“错了,是榆树。”那槐树的枝干前些年折了,便挪到榆树上去了。
“后院里头,养的是鹅头红金鱼,还是龙背种金鱼?”
“鹅头红!”
“错了,”小少爷顽皮,将那鱼抓来烤了,这鱼池里只剩下龙背种金鱼。
阿箬的心砰砰跳,一连问了好几句,幸好,她在府里还有认识的姐妹,闲聊提起这些东西,都同如懿知道的不一样。
“皇上,她绝不是娴妃,若您不信,自然可以去府里查证。”
阿箬话音一落,皇帝的眼神已经暗了下去。
“皇上,您看,她连这些事情都答不出来,她绝不是娴妃!”高曦月连忙道。
“皇上,阿箬定是故意陷害于我,皇上!”如懿不可置信地看着阿箬,被伤害的无辜眼神就这么看着皇帝,可惜,皇帝连看她一眼都不愿意了。
“丢人现眼的东西,把凌云彻和这胆敢冒充娴妃的贱妇,一起拖下去杖毙!”
“皇上!”
“皇上!”
凌云彻终于抬头了,可惜他根本来不及开口辩驳,就被拖下去了。
二人被捆的严严实实,一左一右并排着,大棒子落下来,疼得如懿嗷嗷叫,二人更是直接对骂起来。
“凌云彻,都怪你!若不是你,我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我可是宫里的嫔妃!”
“我呸,你这个老妖婆,分明是你害我!自己不要命,还想拉着大家一起下地狱!”
“你竟然骂我老妖婆!”
“恶心,贱人,贱妇!”
“凌云彻,你不是个男人!”
……
夕阳西下,这对怨偶,到底是应了新婚时候的誓言。
生同衾,死同穴,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而后,骂着骂着,二人就没了气息,一人一个草席,扔去乱葬岗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