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曦晨抬起头,眨了下长睫下的大眼睛,那刚才还撅着的小嘴,渐渐流露出孩童般顽皮的笑意。她也立刻起身,紧随两个人的身后跟到了自家专门用来烧开水的预茶室。
早春天短,华府大院内外挂着的数十个大灯笼把院子照得通亮,各个屋室也都燃起了灯火。
预茶室今天晚上很忙,数个丫鬟与小厮在那儿往干净的茶碗里加着适量的茶叶,今天这茶叶价格可不菲,是前几天才从南边特意快马赶送来的早春新品,连华熠都没动过口。这不是他舍不得喝,只是让那儿子华正晨闹得没心思喝。
门边的华曦晨看着这些人用精致小木匙小心翼翼在往茶碗里放茶,就转身向不远处的一排屋子走去。她推门来到弟弟养病的屋里,一眼便看到了八仙桌上燃着的油灯旁放着前时买回来的那几副草药……
华正晨在微睡之中,被开门和轻轻的脚步声扰醒,半眯半睁着眼睛,看到是姐姐来了,气力不足地说道:“姐,你来了。”
华曦晨由于想着别的事,听到弟弟的话,立刻愣了一下,随即又应付道:“嗯,我来看看你。弟,你身体现在好点了吗?”边说边往那桌子边走,顺即向一个凳子上坐下去。
华正晨看到姐姐特意来看他,心里暖暖的。由于痴迷武功,以前姐姐内心又厌恶练武之人,平时也不太理会自己,这屋内她已好久没落过足了。他想坐起来和姐姐说说话,但体力仍然不行,只好躺在那里充好汉:“我有功底,没事的,姐,你放心。”
华曦晨坐的方向是侧身对着华正晨,把眉头微微一皱。哼,没事?你看你都成什么样子了,还在那里装好汉呢?这就是你练武的好处?但嘴上没这样说,轻语缓言说道:“别动,躺在那儿安心养着,我先看看你的这些草药。”边说边把那几层马粪纸包着的草药包就给打开了。
华正晨觉着有点纳闷,早就有人拿着一副草药去熬,怕是现在已经熬好了,她现在看那些草根子干什么?但他也没在意,毕竟是自己的亲姐姐,愿意看你就看呗。他没说什么,只是轻轻‘嘿嘿’一笑。
华曦晨看到包里尽是些根块、死虫子和干叶。她原本就害怕虫子,对那些风干僵死缺腿少头的数种干虫子仍存恐惧心,不由打了个寒战。她努力克服心理的不适感,微眯着眼睛,伸手赶紧捏出一些绿色的干五加叶来,一下子丢放到桌子上。然后,快速将那些摊开的草药又再次包好,不想长时间看那使人头皮发麻呕吐反胃的死虫子。接着,随手把桌子上的一些五加叶子攥到手里,起身就向门外走:“你安心养病,姐我还有点事,一会再来陪你。”
华正晨应着:“姐,你先忙去吧……”
华曦晨快步来到预茶室,正赶上众人往茶碗里沏水。她连忙拿过一个还没沏水的茶碗,把里面的茶叶倒进了炉灶里,又把手里攥着的那些草药五加叶给放在茶碗中。
众人都停住了各自在忙碌的事,一时都面面相觑,不知这大小姐她想要干点什么?
华曦晨把茶碗往前一放,说道:“这碗茶,还没沏水。”
拎壶的小厮赶紧过去,把水给沏上,然后,就闪到了一边。
华曦晨将那盖轻轻盖上,看了看其他的人,嘱咐着自己的丫鬟云云:“云云,你把这碗茶端给那丰少侠,我看他有伤势,特意加了点草药。要注意哦,上茶时千万别搞混了呀!”
对于主子的吩咐,云云不敢多问,特意记住了那碗茶在自己托的茶盘上的位置。这碗茶也就随心随意,来到了丰明烨的面前。
晚上的酒宴是近半夜才结束的。在宴席上把官府的和华熠的两回赏银之事费了些口舌才推辞掉。但众多繁琐杂事又接踵而至,首先是华熠这面的,那华公子华正晨委托老爹向他表明,说伤好之后就拜他为师,看华熠那无奈的表情和带有托付之意,一定是被儿子逼来的,可见这华正晨拜师一事是铁了心的。谭德安也跟着凑热闹,邀请丰明烨空闲时一定到潭府饮茶听曲……万家福更是不失时机地附耳相谈……柔似水……易家财等等,也都真心诚意相邀……
丰明烨是,婉拒的,拒;该推的,推;能拖的,拖。一些实在是不能拒绝与推脱的几件事,也只好先应了下来。这宴席赴得,一个字,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