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国呆呆地望着面前的李会平。
明明是像极了三儿子三强五官的脸,
明明就是他的侄子,却又完全地陌生。
他盯着他,愣了足有半分钟。
“没有收入来源,开销却一年会比一年增加。”
“光种地能赚什么钱!”
“全家这么多人就靠您做点小生意,倒卖鸡鸭蛋就能养活全家?”
李会平说的话象一颗颗炸弹,在他的心上呯地开了花。
他脑子里混乱得很。
他象一个犯了错被人狠狠批评的孩子,羞愧地低下点。
李会平,他的侄子,仍然用他清冷地语调继续说,
“我知道您难。要是我爸也生下这么多孩子,他现在的处境恐怕跟您差不多。您看,我刚才说的这几个条件,能不能同意?”
李建国抬起头来,两眼有些拘束地看看侄子,点头,说:“同意。你看怎么办就怎么办。”
李会平站起身,“那好,叔,您回去把伊妮和三强叫过来,我来起草合同。”
李建国慢慢站起身,出了堂兄的门,他的背被无形的巨大负荷压得更弯曲了些。
整个人似乎一下子苍老了十岁。
唉,叫伊妮来,叫三强来。他低低地喃喃自语。
从李富贵家到李建国家并没有多远,平日里只要五六分钟就走完,而这一次,李建国用了差不多半小时。
在他朝自己屋里走去的时候,两腿象灌了铅似地沉重,脑袋一片混沌。
眼角边渗出几滴浑浊的老泪,差点糊了回家的路。
活了大半辈子了,他第一次产生一种羞愧,卑微,甚至恨不得钻下地洞的感觉。
老了老了,自己已经不中用了
在一个年轻娃子眼里
他李建国什么也不是
一阵风吹过来,他的身子摇摆了几下,快到自家屋子里,他抬起手臂,用袖子试干了眼角的泪。
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自我解嘲似地哼了一声,又嘟哝一句“这世道,搞不懂。”
然后迈开腿,进了屋。
第二天清晨,当李伊妮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鸡屋里传出高昂的“咯咯咯”声,
同时,门外还有断断续续的狗吠。
她转过头,看着用纸糊着的窗户口。
亮光从那里透射进来,屋子里的物件清晰起来。
“姐。”她轻轻地唤了一声。
伊芬睡得很沉。
李伊妮轻手轻脚地下了床。
洗漱好后,她便进了牛屋,将牛牵出来。
她已计划好了,把牛喂饱后再去学校找冯校长。
她要把父亲决定让她复读的好消息早一点告诉冯校长。
另外,复读是有名额的,大部分的学生在分数公布后就决定是否复读,眼下离正式开学也差不了几天,复读的名单恐怕已经定下来了。
父亲让她今天去找冯校长,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把她的名字给加上去。
这是大事,同时对她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至少让她的日子又充满了希望。
昨天她同父亲还有三哥过去签了那份借款合同后,内心里就无法平静。
堂哥那副疏离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