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娘,六娘。”雨丝毫没有停的意思,卞佛桑看了一眼天色,心中掂量了一会儿颜家兄弟的实力,默认了他们留下的意思。 山雨最多一夜,明早他们务必下山,卞佛桑想着。可仍是鬼使神差地跑去东园找瞿六娘。 “怎么了?雨这样大,你从回廊那边过来淋湿了吧。”瞿六娘为她拍打着身上的衣服,心疼道:“客人走了?” “没有。”卞佛桑按住瞿六娘的手,“我正是来同你说这件事。来的是两个男人,六娘,今日你且避避,他们躲了这场雨就会下山。” 原来是为这件事,刚被佛桑严肃的神情下了一跳的六娘才轻松下来,“天雨路难行,你留宿他们也是情理之中。”她善解人意地说着:“放心吧,我听你吩咐。只是,家里添了人吃饭,我去给爹爹帮忙。” 她娉婷而去,步履婀娜。 天都黑透了,雨仍然没有要停的意思。这一日卞佛桑过得极为谨慎,不止是瞿六娘,就是瞿老爹她也没让他再次露面,唯恐出什么纰漏。 可两兄弟仿佛真的只是在幽篁居避雨,进了客房便没有出来,晚膳还是佛桑敲门给两人送了进去。 “雨这样大你们还是把窗户关上吧。”卞佛桑端着饭菜到客房时,发现颜大敞着窗户,在窗边若有所思。风雨太大,将雨水吹了进来,留下一摊水迹。 颜大抬眼看了一眼卞佛桑,最后眼神落在她手里端的东西,这才起身,反手将窗户扣严实,蹦出“多谢”两个字来,单手接过了托盘。 “颜四哥不起来吃点东西吗?”透过帘子,卞佛桑依稀看见颜四躺在床上,和衣而眠,她有一搭没一搭地问着。 颜大瞟了一眼,“我会叫他。” 啧,真冷。卞佛桑心中腹诽,若不是想探一探虚实,谁稀罕和你说话。 “哦。颜大哥,你们之前说我师哥有恩于你们,是怎么回事啊?”她强压下心中的戒备,努力将面前的颜大想象成骆明决,用对他的语气搭讪道。 颜大的目光回到佛桑的身上,充满着危险性。佛桑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默念:“他打不过我。”给自己压惊。 颜大没有回话,“这是一段很长的故事了,姑娘要听吗?”反而躺在床上的颜四起身,撩开帘子笑意盈盈地出现,还是一样的面孔,一觉醒来眼神却炯炯有神了不少,看来白天是副睡眠不足了。 “怎么起来了?”颜大的话里竟然听得出关心,卞佛桑摇了摇脑袋,一定是自己多谢,她竟然听出了骆明决训自己的语气。 “咳。”颜四轻咳了一声,拉回了卞佛桑想歪的思维,解释道:“颜家庄因为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差点儿惨遭灭门。多亏了贵人相助,保我们一家无虞,我们自当报恩。” “贵人是指师兄?”颜四的话语中有些恨意,卞佛桑却没有在意这个。 救人性命、化解恩怨完全符合骆明决的性格,“不知道得罪的是哪路英雄?事情解决了吗?”只是人总是自私的,侠义之道固然很好,可她还是更关心此事会不会牵连骆明决。 颜四与颜大对视一眼,眉眼间传递着许多消息,停顿了很久,颜四才道:“算是……解决了吧。” “那就好。”别人的闲事,卞佛桑并不想多管,她稍稍放心叮嘱道:“晚膳二位就在房里用吧,碗筷放在门外我会收走。两位早些休息,看天气,明日就能放晴了,两位还得赶路呢。” “好,多谢卞姑娘提醒,给你们添麻烦了。” 面对明晃晃的逐客令,颜四却面不改色,甚至抱拳还礼,和先前要留下时的执着形成鲜明的对比,这样的顺利反而平添了几分不安。 幽篁居四周翠竹密布,在雨水的冲刷下发出“沙沙”的响声。瞿家父女早已睡下,卞佛桑却暗自做了个决定,今夜熬着不睡,以防有变。 颜家兄弟的存在让她总有些莫名的戒备,她去原著系统看过,没有任何异常,只有瞿六娘的高危警报仍在,一切似乎都是她多虑了,可那份不安感却是实实在在地存在。 “哐”,半夜点着蜡烛的卞佛桑果然听到了声响,是从厅堂方向传出来的,有人进来了。 哼!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这声响动,反而让卞佛桑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她掐灭蜡烛,转身踏着轻功掠身冲到了厅堂,人未站定,反手扔出了几枚梅花镖,想给对方来个出其不意。 暗器破空的一瞬间,寒光闪过,“叮”几乎同时她听见金属碰撞的声音,她的暗器悉数被打落在地。今夜没有星月,厅堂中一片黑暗,她什么也看不见。 好强的身手,她心下骇然,暗道不好,想莫非是自己看走了眼,太过托大?可此时哪里还有功夫想那些。就这片刻,剑气朝她扫来,卞佛桑凌空而跃,一个旋身抽出缠在腰间的软剑抬手刺了回去。 她的疏节剑法虽不精妙,可还是有些底子,只是说来奇怪,她回身刺去时,对方竟然收了剑式,踏足躲开。 “咻”卞佛桑正在疑惑,门口第二道剑光闪过,直取她命门。“糟糕!”她心中一惊,意识到这人还有同伙。 偷袭者招式凌厉,杀气更重,卞佛桑腹背受敌躲闪不得,只来得及调整姿势,准备生挨过去。 “噌”料想中的疼痛没有来到,却又双剑碰撞的刺耳声音。 “住手。”一双手将她搂进怀里,她甚至能感觉到剑刃擦发丝而过的锋利,惊险万分。 “师哥?”这声音再熟悉不过,卞佛桑被他抱在怀里,紧紧地护住,闷闷地喊了一声。 “佛桑?”被师兄震开的方棣棠也愣了一下,他悄悄甩了甩震得发麻的手腕,心道大师兄挡剑,出手也未免太狠了些。 方棣棠也回来了?卞佛桑挣扎着从骆明决的怀里拱出来,疑惑地问:“你们怎么回来了?” 骆明决将灯点上,厅堂终于明亮起来,站着的可不就是骆明决和方棣棠。 两人都持剑而立,淋的浑身湿透,衣摆裤脚沾满泥水,发丝有些凌乱,样子十分狼狈。 “我的天,这个天气你们怎么连夜赶回来了?”看到两人的样子,卞佛桑瞬间忘了刚才的惊心动魄,嚷嚷道:“天雨路滑,若再碰见山石滚落可怎么办!”万一泥石流,任你武功再高也凶多吉少! 卞佛桑一想就有些后怕,又见他们狼狈的模样,不忍心多说,道:“罢了,罢了,我去给你们取毛巾,可别染了风寒。”要知道,这个时代,感冒也是可以死人的。 “这可怨不得我们,五狼……”方棣棠刚想解释,见骆明决轻微地摇了摇头。他立即会意,忙换上轻松的语气:“总之是有缘故,你也别忙了,去休息吧,我们没事。” 什么要紧的事要这样赶回来?方棣棠的吞吞吐吐,让卞佛桑更加担心,可看两人不打算说的样子,也不好相逼,干脆顺着说下去:“再要紧的事也该以自己为先,你们俩若一起病了是想累死我不成?我还是去给你们煮点姜汤。” “啧,刚才有人好像直接拿剑相向?枉费我和师兄不眠不休地赶回来,”方棣棠知她担心,逗她,“好啦,看到幽篁居没事就好了,快去休息吧,我们才是真‘累死了’。” “我和棣棠有分寸。”骆明决也劝道,“去睡吧,有什么明日再说。”毕竟回来发现幽篁居一切安好,这才是最紧要的。 两人目光坚定,卞佛桑拗不过,心想也是,主角不可能死于感冒吧。她情绪紧绷了一天,也是累了,如今两人回来,天塌下来也有人顶着了。 “对了,师哥,”打着呵欠的佛桑快走到回廊才想起来,顺口提了一句:“有两兄弟来找你报恩,说是来自颜家庄,就是三十里外的那个。人在客房。” “嗖”的一下,卞佛桑话音刚落,骆明决身形已远,她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就见方棣棠也变了脸色。 “二师兄?”卞佛桑不明所以,方棣棠稳住气息缓缓说道:“三十里外没有颜家庄,只有五狼寨,大寨主叫颜凌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