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长宁在嵇玄怀中迷迷糊糊睡去,他抱着她静下心来也闭目,掌中悄无声息地运功试图让她睡得安稳。
沉寂中不知过了多久,地上躺着的人缓缓睁开了眼。
目所及的是昏暗,身处陌生的地方恍如隔世,这感觉好似来到了阴曹地府一样。
“......”
说不准,他也没见过阴曹地府长什么样。
身体疼得厉害,但又不知具体是哪处传来的疼痛。
撑着身子勉强坐起,抬眼对上了前方莲花座上的佛像,无意微怔。
不是什么阴曹地府啊......
他这样的人,看起来是祸害遗千年了。
心下自嘲地一笑,注意到什么,看去见牵挂的姑娘平安无事,他心中安定。
再瞧她依偎在陌生男子怀中,睡得正沉,无意的心跟着沉了几分。
“......”
他此生都不想再经历第二遍今日之事。
他以前从未后悔,可今日之后将活在无尽的悔恨之中。
恨自己从前为何沾了累累罪业,这身上背负的人命此生都偿还不了。
他罪恶滔天,但不想连累她与自己一同被千夫所指,成为众矢之的。
他罪该万死,可她何罪之有?
“......”
手探进腰间,摸到一个小巧精致的木雕,他握在掌心。
在炼魂宗时她被那姓裴的用狗尾巴草哄得开心,可是单纯好哄。
掌心这个......随手雕着玩玩,之前想着要不要亲手给她。
现在看来不用了......
无意放轻动作,拖着残躯起身,明明每动一下都是肝肠寸断,痛得直冒冷汗,但硬是强忍着没发出半点声音。
不过起身的功夫,牙都快咬碎了。
他环顾之下瞧见了柱子旁的刀,他取上后回头深深地看了眼夜色中那抹白影。
心中有个贪婪的声音让他自私一些。
几经挣扎,最终他还是转身,步履缓慢沉重,亦步亦趋,他在夜深人静的时辰不声不响地离去。
黑夜残忍地吞没他的身影。
托嵇玄的福,谢长宁睡得安稳,睡梦中未有半点察觉。
“......”
耳边寂静。
......
虚弱的身影走出破庙,毫无方向只是沿着路漫无目的地走去。
前路茫茫,满身伤变得麻木。
摇摇晃晃的少年出来时树上的唐烈便有所察觉,想要跳下去阻拦,另一棵树上的凌璇玑拦住了他。
“你多管什么闲事?”
“那少年有伤在身,小公子与谢姑娘醒来若发现人不见了......”
凌璇玑打断他:“你以为凭嵇小公子现在的本事,会没有察觉?”
“......”唐烈一愣,“你是说?”
“男人啊——都是一个德行。”凌璇玑美眸轻闭,嘲讽道,“再君子的表象下也不过是卑劣的心思。”
不愧是嵇暮云的儿子。
只是......寒星啊,你儿子爱谁不好,爱上合欢宫的女人。
似谢长宁这丫头,走了一个为她卖命的少年,谁知道背后又有多少趋之若鹜的男人呢?
动了真情,那可就有苦头吃了。
......
庙内,男人平静无波的眼眸注视着怀中睡熟的女子。
暗色笼罩在他的眼底,两道剑眉中,那抹朱砂额印愈发红艳。
“......”
她醒来,会怪他么?
嵇玄垂眸,低头在她额前烙下一个吻。
虔诚宛如捧着至高无上的信仰。
十年间心中供奉的是佛法,但那日相识,余生唯有她。
长夜漫漫,莲花座上佛像神态安详,颦笑间洞悉了世间万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