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也不是?”
柳怀仁一副肯定的语气问道,双目微眯,一眨不眨地盯着钟雍的脸。
“您老眼力真好。”钟雍心下警惕,但脸上不动声色。
“行医之术就四个字,望闻问切。”
柳怀仁道:
“医人治国,都是一个道理。”
“先观察病情,再对症下药,或猛药,或慢药。”
“但若是对错了症,下错了药,那可是要出人命的。”
钟雍低头一咂摸,就觉得他话里有话,不解的问道:
“您老的意思,是我冤枉了王其晟?”
柳怀仁摇摇头,道:“王其晟这些年做的事,人尽皆知,只过不是有人护着罢了。”
“那您老……”钟雍道。
柳怀仁道:“治重病,不能用猛药,猛药虽然对症,但病人身体虚不受补,可能会引发其他病根。”
“你的出发点是对的,但你不该一上任就与他硬碰。”
“或许你想从他这里撕开一个口子,但是你小瞧了他。”
“这些年,乌江换了多少知县,可县丞却一直都只有一个王其晟。”
“你没想过为什么吗?”
“因为他与当地大大小小士绅都有勾连。”钟雍慢慢的对上了柳怀仁的思路。
“你这话,对,也不对。”
柳怀仁道:
“如果只是勾连,他就不可能长存于乌江。”
“王其晟此人,并非表面上那么简单。”
“记住,一个人所表现出来的,只是他想让你看到的。”
说完,柳怀仁便扶着躺椅坐起,先是对柳小苗说道:
“小苗,收拾一间房子出来。”
柳小苗带着满头雾水,应声走出去。
柳怀仁见钟雍依旧在沉思,笑道:“今晚就在这里歇息吧。”
“如此便叨扰伯父了。”钟雍连忙起身作揖。
……
夜色如墨,凛冽的秋风呼啸地穿过乌江城,在城中每个角落肆虐。
空荡荡的石板路上,打更人的声音,由远及近。
忽然。
一道黑影如同山猫一般,掠过一排排低矮的屋檐,直奔城外而去。
几个腾挪后,消失在了黑暗中。
灯火通明的阁楼内。
两人相对而坐,中间摆放着一张木刻棋盘。
棋盘上,白子蜿蜒如龙,纵横八荒,黑子如被囚猛兽,苟且一隅。
王其晟捏起一枚黑子,皱眉凝思,过了好一会才将黑子投掷在棋盘上。
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苦笑道:“翁老棋艺不减当年呐。”
棋盘对面,一个头发花白,面色红润的老者,微笑着将捡起那枚黑子,将其填在一个棋眼处。
纵横八荒的白龙,顷刻间被拦腰切断,首尾不能相顾。
“呃?哈哈哈……”王其晟看到这一幕后,微微一怔,紧接着哈哈大笑道:“这倒是我眼拙,没能看出来。”
“你眼睛里只盯着进攻,当然看不到这小小的破绽。”
翁老笑道:
“这么多年来的顺风顺水,早已让你目空一切。”
“来了个新知县,稍让你吃点苦头,你就想着反击回去……”
“可我若是白白受了这一顿打,往后我在乌江行事便毫无威信可言。”
王其晟阴着脸道。
“当然,我也不是非让你挨打而不还手,只要稍作惩戒即可……宰相公子,还是状元郎。”
“若不是……”翁老感慨道:“前途不可限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