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雍点点头,然后对着张岳说道:“你留这里照看她,顺便……”
张岳会意的点点头,然后对站在远处的一个护卫招手,让他保护钟雍。
……
梨花巷,一座小院中。
几个衙役站在门口,挡住那些想要看热闹的人。
“知县大人到。”
一声高喝,围着的人群纷纷让开一条道,用敬畏的眼光看着严肃的钟雍。
钟雍刚一踏进小院,就感觉到一股瘆人的凉意沁入骨髓,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他抬眼望去,院子左边的角落里,有一颗参天大树。
此时虽已入秋,但大树依旧枝繁叶茂,郁郁葱葱。
大树旁边是一口古井,古井旁横摆着一具盖着白布的尸体。
钟雍走上前去,忍住心里的不适,蹲下掀开白布。
看到的是一张白的像纸的脸,嘴唇紧闭。
怎么这熟悉?
好像在哪儿见过?
对了,这不就是之前押着马汉的那个衙役吗?
钟雍忽然眉头一皱,心中扑通一下。
“刘主事,这确定就是昨晚看管粮仓的衙役?”钟雍问道。
“没错,是他。”刘主事走上前说道:“昨晚他与李三换的班。”
“你的意思是,他不是专门看管粮仓的衙役?”钟雍问道。
“不是,专门看粮仓的只有被烧死的老王头,其他的都是轮班去看。”刘主事道。
“他是怎么死的?仵作验过没?”钟雍问道。
“回堂尊,验过了。被淹死的。”刘主事道。
钟雍皱眉冥思,又趴到井口边向下望去,问道:“他就是在这口井里找到的?”
水井深不见底,只能通过反射看到一点点亮光。
“没错,这口井原本是几户人家共用,但刘二仗着自己在衙门当差,把他据为己有。”
刘主事厌恶的看了尸体一眼。
“他家中不是还有一个老母?在哪儿?”钟雍没理会他的话。
乌江县衙的风气,他在路上已经听的不想再听了。
“在里面,老人家是个耳朵不好使。”刘主事指了指一个紧闭的房门。
钟雍抬手推开房门,一股陈年霉味扑鼻而来。
房间内死气沉沉,只有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一动不动地坐在马扎上,对着墙上的牌位发呆。
看到有光投进来,她才慢悠悠的转过头来,看向门口。
“大娘,县令大人来了。”刘主事跑过去,大声说道。
“哦,我儿回来啦?”老人颤颤巍巍的抬起鸡爪般的手,伸向钟雍。
“堂尊,自从他的大儿子死在了北疆,她每天都这样,看见谁都说是他儿子。”
刘主事对着钟雍解释道,然后又大声喊道:“大娘,是县令大人,不是你儿子。”
这下应该听清了。
老人抬起的手僵在了半空,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又恢复原样,呆呆地看着立在墙角的牌位。
钟雍没说什么,看向牌位,上面写着:刘大之牌位,亡于鼎隆八年。
“张大死在了鼎隆八年的那场战役上。”刘主事道。
钟雍沉默了,他父亲就是在那场战役以后被加封宰相的。
那场战役的主帅就是钟少京。
“请个人好生照料老人家,钱财从县衙的账目中支出。”钟雍说道。
“是,卑职下去就办。”刘主事应道。
钟雍又深深的看了一眼老人,转身准备离去。
刚抬起脚就听见老人像是自言自语:
“只有死人才是最安全的。”
脚步一顿,倏地扭头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