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害怕祖安再一次爆发反抗,就将烂摊子丢给执法官。
他们不在乎执法官如何解决这件事,只要祖安能够继续稳定下来就行。
执法官作为最直接接触祖安的人,年轻的格雷森被委派重任,还抱有将祖安帮派全部清理掉的想法,但是渐渐她发现这些帮派根深蒂固,不可动摇。
年轻的她就因为几次严苛的执法,引起祖安人的不满,那时距离血腥事件才过去不到一年,皮尔特沃夫的经济还没有恢复过来,很快吉拉曼恩家族就找她谈话。
越拖越久,祖安也度过了虚弱期,十年不止是皮尔特沃夫在发展,祖安也在发展。
格雷森也渐渐明白这一条深层的道理,价值。
维持祖安的稳定能让她在副警长位置上稳坐钓鱼台,再加上吉拉曼恩的支持,她很快就能接替警长职务。如果强硬手段打压祖安,只会适得其反,引起暴乱,她的职位第一时间就会被撤离。
失去稳定,议员的怒火会直接降临在执法官头上,那位可怜的警长就是牺牲品,他的任职生涯才刚刚过去一年,就被剥夺,如今不知道沦落到哪个矿场开采矿石。
一念之间,天堂地狱。
她与范德尔不谋而合。
一个放弃理想为了巩固来之不易的权力,一个不想继续看到底城人流血维持稳定。
一个成为夜壶,一个成为底裤。
共同维护这条脆弱的平衡。
范德尔出事,利益受到影响最大的人是她,格雷森,其次才是有可能应对祖安暴乱的皮尔特沃夫。
想了整整一晚上,格雷森才想出这个折中的方案。
律法不容动摇,那就绕过律法。
证据并不需要足够完整,只要说得过去就行。
希望之屋的证词因为法理性天然失效,她就要创造一个能给议会下台阶的证据。
不,是她将来自祖安的压力,越过执法官群体呈送到议会面前。
她还特意准备如何夸大范德尔的影响,结果萨罗的一番话将所有人的回忆拉到那个耻辱的一天。
议会对执法官的撤职都是在事情发生后的愤怒之举,如果还没有发生,没有人会打破稳定,这是自讨没趣,引火上身。
还是那句话,有时间考虑这些,不如多卖点酒到诺克萨斯。
这就是她的格局,远比罗恩,凯特琳一拍脑袋想出的更加完善。
十年,她从懵懂的见习执法官,成为手握大权的副警长,她明白如何运用权力为自己造势,也明白如何平衡皮尔特沃夫与祖安的关系。
马可斯慌了神,迅速调整状态,镇定道:
“你,连夜审讯不符合规定!”
马可斯很快就想到格雷森如何获得这份证据,心里暗骂希尔科的办事不利,但是他又拿出这条律法的规定,夜间的审讯具有欺骗性,不能作为首要证据。
格雷森都没有斜眼看向身边急切的马可斯,也没有应答马可斯可笑的言论。
很多时候,胜负早就不是上擂台的两位拳手,而是时刻盯着押注的庄家。
她在报告里,刻意省去时间,就是为了让这条证据更加具有广泛性,关键早就不是证据合理性,而是议会的态度。
要不是爱乐蒂因为罗恩事件,整件事情完全不会如此被动。
马可斯,只不过捡了个漏,就以为整个计划完美无缺。
上帝视角的复盘,容易让人们自然神话,各种巧合下形成没有纰漏事件的主谋。
他现在需要给希尔科的自大买单。
只要他们认同,证据的时间就能改到下午,哪怕那个时候的格雷森正在城外教授射击。
格雷森不留痕迹地瞥向一侧的罗恩,她接过凯特琳的证据,是为了防止他借此要挟凯特琳,如果他不依不饶,格雷森还真没想好措施,怎么帮助凯特琳摆脱。
面子上是一回事,里子上是另一回事。
聪明的贵族已经听出格雷森的弦外之音,他们耐心等待议员的决定。他们已经没有出手的必要,避免一次对议会的施压,让他们松了一口气,只是欠下的愧疚债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还掉。
罗恩瞪大双眼,看向挺直腰背的格雷森,他现在隐隐约约有些明白格雷森的真正意图,他感觉自己一直小瞧了眼前的人。
他潜意识里,一直认为那些关键角色,才是他要潜心研究和对付的人,只有真正投入到皮尔特沃夫与祖安这巨大的漩涡里,罗恩才意识到,每一个爬上来的人,都不是简单的角色。
感叹后,他又发现事情的味道已经变质,议会可能会判决范德尔无罪或者轻罪,希尔科的问题还是要他们祖安自己解决。
永远不要靠别人,只有你有足够实力才能拥有绝对话语权,才能制定你心目中相对公平的规定。
罗恩意识到他先前顾及方方面面的可笑,像是心有灵犀,他看向爱乐蒂。
萨罗铁青着脸,一目十行地扫过上面所有信息,他现在更加确定,这背后一定有吉拉曼恩的指示,我们走着瞧。
霍斯卡尔早就浏览完毕,将报告甩在一边,津津有味地欣赏萨罗的背影,一想到萨罗的神情,就忍不住发出嘿嘿笑声。
吉拉曼恩满意地浏览完,欣赏地看向一丝不苟的格雷森,这位曾经的闺蜜是她最满意的投资。
梅尔好奇地打量格雷森,可惜没有早点遇到。
波尔波克依然保持沉默。
黑默丁格厌倦了人类之间的尔虞我诈,他在听到爱乐蒂站起身说出那句话时,就意识到整个案子另有隐情,但是律法的存在不容反驳。
他想赶紧离开这里,投身到科学知识的海洋里。
爱乐蒂重新作为椅子上,她悲哀地看着议会圆桌上的众生百态,比码头腐烂的臭鱼都要丑陋不堪。
没有人关心希望之屋死去的孩子们,他们都在这件事里攫取利益,提高自身的威望和政治地位。
“罗恩……”
她看向罗恩,正好与罗恩的目光对上。
所有议员都在等待吉拉曼恩的结语,很明显格雷森表现让他们选择了平稳的方式,没有人想要再看到祖安的暴乱。
抓捕范德尔或许是能获得皮尔特沃夫威望的机会,但是安安稳稳地赚钱,就不值一提。
机会,从来不缺,只要你抓得住。
吉拉曼恩作为格雷森的支持者,自然获得本次议会的最终判决权,这也是议会历史上第一次,首尾发言不是同一个人。
“范德尔,您有参与到希望之屋的血腥事件吗?”
什么?
马可斯惊恐地看向议会,他们连考虑他话的机会都没有。他刚才还在心里编制如何应对格雷森的话,幻想将是一场唇枪舌剑。
最终他获得胜利!
为什么?
到底为什么?
他到底输在哪里!
“没有。”
范德尔苦涩地说道,他也回过味,意识到格雷森的恐怖,他曾经将她视为知己。
“认同范德尔无罪的议员,请举手给出您的判决!”
“判决开始!”
“吉拉曼恩判决,无罪!”
“瑟塔卡判决,无罪!”
“米达尔达判决,无罪!”
“霍斯卡尔判决,无罪!”
“萨罗判决,无罪!”
“黑魔丁格判决,无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