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国距韩最近,受秦国威胁与韩国大同小异。
故此,在接到韩国的求援国书之时,魏王吭吭哧哧不敢利落说话,只说魏国不会忘记三晋一家,该出兵时一定会出兵。
赵国强兵,但武安君李牧却被北路秦军缠住不得脱身,赵王只说,一旦秦韩开战,只要韩军守得三个月,赵军必来救援。
燕王喜因为死了儿子,还没有从悲痛中走出来,对韩国存亡根本不在心上,直接拒绝出兵。
齐王建与老太后都说,秦、齐有约,双方保持互市,频繁的商业来往,故中原战事不关齐国。之后便再也不见韩国特使了。
楚国倒是跃跃欲试,说可在秦韩交战时从背后偷袭秦军,然却有两个条件:一是韩国至少要守城三月拖住秦军,否则楚军无法偷袭;二是战胜后将颍川郡割让给楚国。气得韩安连连大骂:“楚人趁火打劫,简直可恶!”
所谓:屋漏偏逢连夜雨。
在这个节骨眼上,大将军姬无夜被刺身亡,军心立时大乱,韩王只能将全部希望寄托在白亦非身上。
某天深夜,段氏、公厘氏、侠氏三家大臣又接连逃出新郑,躲回自家封地去了。消息传来,韩王安大为震怒,立即下令彻查原因、并追捕三位大臣。
查勘的事实是:三家重金买通城门守军,携带新郑存储的全部贵重财货出逃,究竟是谁开的城门,却始终查不清楚。消息不胫而走,贵胄逃亡事件接二连三地发生。追捕追不到,查勘查不清,件件都是没着落。
六月份,王翦父子正式发动了对韩国的猛攻。
秦军三万步军便在响彻原野的号角声中排山倒海地压了过来,连排强弩发出的长箭,密匝匝如暴风骤雨般倾泻扑来。
韩军尚在壕沟中慌乱躲避,一辆辆壕沟车便轰隆隆压上头顶,剑盾长矛方阵立即黑森森压来,步伐整肃如阵阵沉雷,三步一喊杀,如山呼海啸,其狞厉杀气使韩军还没有跃出壕沟布阵,便全线崩溃了。
踏过韩军营垒,秦国步军没有片刻停留。除了护卫两座韩军根本没有想到去拆除的石桥,秦军无数壕沟车一排排铺进河水相连,半个时辰在洧水又架起了三道宽阔结实的浮桥。
各种攻城的大型器械、火炮隆隆开过,堪堪展开在新郑城下,步军马队呼啸而来,半日之间便将新郑四门包围起来。
此时,是六月中旬。
本来继希望于白甲军都多撑上一些时日,然而战役刚开始,白亦非竟然率领十万大军,直接投奔了秦国!
王翦亲自出马向箭楼守军喊话:“城头将军立报韩王:半个时辰之内,韩王若降,可保新郑平安;韩王不降,秦军炮轰新郑,韩王咎由自取!”
城头死一般沉寂,只有王翦高声报时的吼声森森回荡……
没过多久,一面白旗在城头升起,新郑南门隆隆洞开。韩王安率领着宗室中人素车出城,他立在伞盖之下,捧着一方王玺,然后无可奈何地走了下来。
王翦昂昂然接过王玺,高声下令:“铁骑城外扎营,步军两万入城!”
随即,他捧着王玺来到嬴政面前。
此刻的嬴政,立在战车上,身罩黑色铠甲,头戴黑色王冠,腰间悬挂秦王剑,加上他那壮硕、魁伟的身材,仅仅站在那里,就能令人产生一种顶礼膜拜的冲动。
王守仁和蒙毅站在他的左右,也是一副武将打扮。
幸亏这个时代的“人口普监管”不够健全,否则像王守仁这种“黑户口”,必然引起外人注意。加上嬴政有着绝对的权力,他想给谁增一张“照身贴”,不是什么难事。
李斯虽然也受到秦王的器重,然而,李斯也不愿意看到分别还不到一年的师兄弟,以这种方式见面,只求秦王留韩非一命。
嬴政也只是瞄了韩王一眼,问道:“韩非何在?”
韩安微微一愣,道:“此时应该在王宫后边的废弃宫殿里……”
嬴政没有搭话,直接命人朝中宫殿的方向行去。
开战以前,嬴政就下达了三条严令。
其一:破城之后,不得搅扰、伤害庶民、劫掠妇女,违令者,斩
其二:不得残杀投降的战俘,违令者,重罚
其三:不得劫掠他人财物,违令者,重罚
没过多久,王驾行至废弃王宫,这里曾经是郑国的大朝正宫,现在的韩王宫,是在它的基础上扩建的。
按照历史的发展,嬴政会因为诸多原因,至少要在七年之后才会出兵灭韩国,自己把这个时间提前了几年,很多事情自然不会发生。
此刻的韩非,独自坐在清冷的宫室里。
面前放着一把古怪的剑。周身青黑、残破不堪的古剑,剑身碎裂成数段,剑柄为凶兽图案。
剑是凶器,名剑更有灵性,需要选择强大的主人,这样才可以弑杀更多的生命,供剑饮血,而剑灵是这把剑的历任主人中,最强大与最契合的一位亡灵。
这是他临别之际,荀子送给他防身的。
突然之间,剑身开始剧烈颤抖。
韩非抬手轻轻按住剑身,便让躁动的逆鳞剑安静下来。
紧接着,上千个士兵将这座宫殿围的水泄不通。
嬴政独自走了进来。
韩非随即躬身一拜,平静地道“韩非,拜见秦王。”
“先生不必多礼。”
韩非叹息一声,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神色看着嬴政,无奈道:“真想不到,我们会以这样的方式见面。”
嬴政在宫殿里四下望了望,没有发现椅子,只好跪坐到韩非对面。
“你我是敌人,先生却愿将心血之作赠给寡人,为何?”
“我师荀子对秦王,有极高的评价,韩非虽未见过秦王,却读过秦王的《菜根谭》,如今,小圣贤庄的每一位学生,每日都要背诵。”韩非顿了一下,接着道:“我一身才学,自然知晓韩国弊病,也知道无力回天,但也不想心血就此埋没。当今天下,也唯有秦王能助韩非实现夙愿,”
运用韩非的治国思想,虽然可以得到近乎立竿见影的效果,但是韩非的治国之法确实太过“残酷”。他关于人性的认识亦是片面的,他看见了人性的“利己”,却忽略甚至倾向于否认人心与人性中因“情”而超越“利己心”的“大义”等等,而事实上,几千年的历史中,曾经出现无数不为个人私利,为“大家”贡献自我的“英雄”。
如岳飞、狄青、文天祥等等……
同时,韩非治国思想的服务对象比较明显,那便是君王,这个君王甚至不包括与君王一起治理国家的臣子,也就是说,以韩非为代表的法家思想,实则更多是为封建君主专制制度服务的。
荀子也好,孔孟也罢,抑或者是先秦以后的大儒,他们对“礼”的维护,没有以韩非为代表之法家那般极端,亦不像以韩非为代表之法家,主要为统治者服务,儒家的“礼”,则是为封建制下人类社会服务的。
王朝要想长久,绝对离不开儒家“礼治”,以教化为手段,人作为社会人形成的“德”,同时也无法背离道家“无为而治”的治国思想。
法家、儒家、道家,在治国思想上,各有千秋,各有所长,嬴政便是要以此三家教化万民。
同时,手中始终掌握着绝对的权威和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