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答应了自己拜托他的事,陈松意便起身,打算回楼上去,可风珉却叫住了她。
她脚步一顿,站在原地回头,就见他沉吟着对自己道:“雨一时半刻停不了,今日在这里住一晚,明日出发应该没有问题吧?”
经过今日一役,风珉对她的卦是真的信了,再启程上路都下意识要问问她。
被油灯照亮的大堂中,穿着淡青色衣裙的少女忽地展颜,露出了一个笑容:“明天是个好日子,宜出行,不会再有问题了。”
——
京城,程府。
草木深深的院子里,一个带着不满的声音传了出来:“半个多月了,还没找到?”
刘氏坐在房中,将手中的账本往桌上一扔,盯得面前的妇人跟她身旁的男子一起低下头去。
那一日,她将找到陈松意的任务交给自己的心腹管事娘子,后者回去之后就找了自家的男人一起,去城中搜寻陈松意的踪影。
他们这一群人,再加上程家派出去的人,几乎都快把京城翻遍了,硬是没有找到一个身无分文、没有任何生存技能的千金小姐。
一开始刘氏还能按照大夫的叮嘱,好好休养因为急怒攻心而晕倒过去的身体,可是随着时间推移,她就越来越沉不住气了。
那两个锁在密格里的娃娃,颜色依然同一开始一样,没有丝毫的进展。
这说明陈松意在外面没有受到任何的伤害。
哪怕明珠已经回到了程家千金的位置上,也没有压过她一头,令两人的气运产生位移。
距离彻底交换她们的命格就只剩下两年了,这就如同悬在刘氏头顶的一把刀。
如果两个娃娃不彻底变色,那这个术法是不一定能成功的!
到时她的苦心谋划就会付诸一炬,甚至还会受到反噬。
刘氏甚至觉得最近诸事不顺,就是陈松意脱离自己的掌控,程家遭到反噬的前兆。
想到这里,她再看面前这对办事不力的夫妻,就越发的恼火。
自己把任务交给他们的时候,他们是如何信誓旦旦说绝对能够轻松找到,可是现在呢?
——就只知道在这里低着头畏畏缩缩,不知道去想办法!
察觉到她的怒气,低着头的妇人缩了缩肩膀。
刘氏平时看起来温柔端庄,性情祥和,但是身为她的陪嫁,妇人知道她发起怒来有多么可怕。
不好坐以待毙,她用手肘撞了撞身旁的丈夫。
她的丈夫几代都在程家做事,被赐了程姓,名唤三元。
被婆娘这么一撞,程三元忙抬起了头,继续用那一套说辞解释道:“夫人,这么一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大小姐,肯定是跑不远的!只不过京城的流民多,我们一处一处地找过去太难……”
“够了!”刘氏打断了他,觉得自己的头又隐隐作痛起来。
她单手扶着额头,倚靠在桌子上,“继续找,她要是还在京城,能去的就是那几个地方……”
这些年在她的刻意控制下,陈松意在京中并没有特别交好的朋友,以她的性子也求不到别人家去,只会想着要维护程家的面子。
万一……就算有人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帮了她,送她离开,自己也可以去求老爷用家中女儿失踪为借口,让附近的州府注意。
程卓之耳根子软,肯定会同意,就是慈安堂那个老太婆会坏她的事。
刘氏真的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遇上这么不齐心的婆家。
见她如此,抬起头来的妇人忙走到了她身后,熟练地给她按起了头上的穴位。
她劝慰道:“夫人莫急,就凭她一个人,就算跑出了京城,又能跑到哪里去?”
被陪嫁用熟练的手势按摩着,刘氏感到头疼减缓。
她放下了手,睁开眼睛,眼中闪过一丝凝重之色:“若是有人帮她……”
她身后的妇人不以为意:“谁人帮她?就算帮她,除了江南她又能往哪儿去?”
对啊,刘氏镇定下来,她要跑肯定是回江南陈家。
这些年刘氏虽然远在京城,却没放松对陈家的关注。
陈家这些年都没有什么起色,用举家之力供长子读书,所以明珠才过得诸多抱怨。
从京城回江南路途遥远,陈松意就算奔着陈家去,一路上受苦,等回到了陈家之后,见到又是那样家徒四壁,相比之下定然会失望,会想起程家的好。
自己只要派人继续盯着,守株待兔,一有她的消息就传回京城。
到时候,再带着明珠过去怀柔劝慰一番,她肯定会跟着回来。
这样想着,刘氏心中又有了底气。
她摆了摆手,示意妇人不用再给自己按摩,转而提道:“四喜家的还在镇上吧?”
妇人一听,忙道:“在在在,四喜一直按照夫人的吩咐留在镇上,紧盯着陈家,哪怕明珠小姐已经回来了,他们也不曾搬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