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花是民间流行的一种赌博消遣,无论南北都流行一时。
通常用三十六个古人或者动物乃至职业作为开字花的题材,庄家每期再给出提示,以吸引投注者,赔率一般在一赔三十。
作为京中一等一的纨绔,风珉自然知道这种玩法。
同样的,也知道其中的猫腻。
如果是在旁处,听到有人中了能改变命运的大奖,他会认为是瞎猫撞上了死耗子。
可是在这里,他觉得其中必定有问题。
确定这一点之后,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想要找少女的踪影。
正好此时,张屠户隔壁家的院子门稍稍地打开了。
见从门缝里露出了一点衣角,又飞快地收了回去,知她在听,风珉定下了心,于是顺着老胡的话赞张娘子:“确实是难得的好运气。”
被这样的贵公子一捧,比起老胡的夸赞来更叫张娘子受用。
陈松意隐身在这个无人的院子里,藏在门后凝神听着这边的动静,听见张娘子笑个不停:
“这才哪儿到哪儿啊,最近交好运的不止我们一家。像我们家隔壁的那户人家,就是继承了他二叔的铺子,也搬到镇上了,还是跟我们做了邻居。”
左右人家连着交好运,除了他们,村里有好几户也是,不是搬到了镇上就是去了州城。
陈家村的人在这半月来好似祖坟上连连冒青烟,叫张娘子数都数不过来。
她那眉飞色舞的神色,几乎要在声音里具现了。
陈松意站在门后,哪怕看不见,也能想象出她脸上的表情。
张娘子一口气数了好几家人,说得嗓子冒烟,终于意犹未尽地停了下来,总结道:“胡三婆的符是真的很灵,现在去找她的人都不叫她神婆,改口管她叫活神仙了。”
门后跟树下的陈松意和风珉两个人心中同时浮现出一个念头:又是这个名字。
果然这一切还是跟这个胡三婆有关。
张娘子家中骤富,虽然一副恨不得把富贵行头全都装上身的作派,但也分在什么人面前。
她在风珉面前尽管要谦虚几分,不过还是刻意显露了自己的家财万贯,因为她的女儿还待字闺中,还在相看。
陈三郎家的长子是要考功名的,心思大概不在成家上。
这镇上的人物又没有几个比得上陈寄羽的,看到风珉,屠户娘子就忍不住动了心思。
不过想了想,老胡都是他的护卫,自己还是别太膨胀了。
眼看接自己的马车来了,她就对两人告了别,还在车里对老胡说,得了空来镇上,要来他们新家坐坐。
“一定一定。”
老胡笑眯眯地同她挥手保证,张娘子满意地放下了帘子,乘着马车走了。
老胡目送她离开,却不想马车刚过,面前就多出了一个少年人。
人一过来就朝风珉叫“公子”。
“嚯!”
老胡吓了一跳,想着这少年是护卫营里的哪个,走路没声还这么快的。
可是等这少年一抬头,老胡就认出了她,“意——?”
陈松意对他轻轻地摇了摇头,仍旧做着随从的姿态,回到了风珉身后,明显不想暴露身份。
风珉也是一下子就明白了她这样做的用意——
出其不意,方能制胜。
这种散发符咒、夺人气运的人,明显畏惧的就是她的师门。
未免对方有所准备,自然是藏在暗处更好动手。
他于是将缰绳交给了陈松意,对老胡道:“别问,先回家。”
然后一手负在身后,朝着老胡来时的方向走去。
少女低着头跟在他身后,犹如一个没什么存在感的少年随从。
老胡顿了顿,察觉到了一点不对,也连忙跟了上去。
从神医游天在陈家村显圣之后,慕名前来找他看病的人不在少数,当中贫富皆有。
像风珉这样骑着马、带着随从来的富家公子,也不算十分打眼。
陈松意牵着马跟在他身后,听他的声音微不可察地传来:“发现了什么?”
她知道他问的是刚刚自己去查看,有没有发现什么。
她掌中正扣着几枚从不同的院子、不同的方位挖出来的符纸,上面还沾着泥土。
趁着老胡去捡起被他扔在地上的锄头,陈松意垂着眼轻声答:“都有符纸。”
虽然张屠户家她还没有去探,但听张娘子的话,她会中字花,多半也是在去胡三婆那里求了符纸以后——这就跟奚家一样,都是以术催运借运的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