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大约是夜晚,宁歌侧边架了小小一簇火堆,亦虚亦实的金色液体流动在橙黄色的炽焰中心,扩散开些许暖意。更远的地方,黑夜被生机勃勃的翠绿色点缀,青濛濛的光华流转在每一株铁木上,像无数坐地擎天的巨柱,其上横生的枝桠交错,在头顶的土层里如根系般蔓延,像一张天罗巨网,笼罩在这孤寂荒凉的土地上。
可最诱人的还是那架在篝火之上的肉串,四块肉切得齐整,串在一根铁木枝上,油星滋啦滋啦地往外冒。
“阁下,您醒了!有什么不舒服吗?”猎人惊喜的声音将宁歌的神思拉回身边。
一边的小满眼睛一亮,却没同单飞一样凑过来,只目光灼灼地望着这个方向。
宁歌伸手抓过那串肉,一口咬下,焦香酥脆的表皮下,鲜嫩的汁水在口腔中炸开,让吃惯美食的宁歌也舒服得眯起了眼。
她环视了一圈,小满的丹田处勃勃跃动着一枚金色的种子,同火堆里的金色液体颜色相差仿佛;篝火的另一面躺着仍旧不省人事的莫不语,她确实受了重伤,只有体表覆了一层薄薄的黑雾;单飞的身上并无丝毫神异——这却出乎宁歌的意料,看来单飞确实和自己一样,仍是个凡人。
宁歌心下已经有了计较,三两下啃完了一块肉,腹中终于不再空空如也,舒服得叹了口气,这才摇摇头回答单飞:“无碍,我们现在这是在哪儿?”
“这是冰原地下国第二层,此地凶险得很,我们还得尽快找到去上层的通途才行——难得有了清随阁下的线索,想来我们回一层多多寻觅,总有遇上那监察者的机会。”猎人回答,又撇过头看小满,“好了,阁下也醒了,我们也用不着你照顾,既然你不愿意杀了这怪物以绝后患,那我们就此分道扬镳,你带着怪物去找你的同门,我随阁下回上层去。”
红衣的少年蹙了蹙眉,上下打量着单飞:“真是大言不惭,你是死是活我可懒得管,可就你这样子也想保护宁歌回去上层?连点法术都不会,怕是遇到个小喽啰就得落荒而逃了。”
单飞不服:“这地下国二层我也来过不少次,入了夜,不少猛兽都会去上层觅食,白天只需寻个好去处躲着,我身上别的没有,遮掩气息的物事却不少,虽说此地地形复杂,可也好过待在这怪物旁边,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来过不少次?”小满哼了哼,“平日里的地下二层可同如今大不一样,如今此处乃我道门弟子的试炼之地,原本被监察者约束的凶兽都已被解除了禁制,这些凶兽最低等的也刀枪不入、水火难伤,非是凡人可以应对的。”
他说着拿脚踢了踢昏死的莫不语,扭过头解释:“至于这位前辈,她受了监察者一击,原本就命悬一线,若她侥幸逃过一死,我自会将她押解回师门问审。我们玄道门弟子可从不凭一己之私草菅人命,只要她还活着,那便还是个修者,谁都没有权利私自处死一个修者。”
单飞翻了个白眼:“那你就站着给她杀?活该你们玄道宗打不过那个什么……正道宗。”
小满的嘴抿成一条薄线,沉默了两息,声音有点沉重:“正玄二宗的争执源于大道根基之争,我们玄道宗秉持的乃天赋仙缘之道,生灵生死皆由法理裁度,也正因如此,我们玄道宗门人绝不可能自甘堕落,与那些人同流合污,凭一己之私断人仙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