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宁歌阁下……”单飞下意识地觉得有什么不太对,近日的经历已经逐渐褪色,模糊得像童年记忆里微不足道的剪影,桑格尔的暴雪、红裙的贵女、冰原的修者都影影绰绰得像被笼罩在浓雾里一般,看不真切,而身边的金乌却真实且灵动,它生了三对复眼,黑漆漆的眸子不含一丝杂质,定定地瞪着单飞。
那眼睛里像有无数暗流涌动的旋涡,将单飞最后的清明卷走,单飞懵懵懂懂地跨坐上金乌的背脊,金乌一振羽翼,驮着单飞就要向东而去。
“你给我——停下!”清亮的声音像一声惊雷打在单飞心头。
单飞眯着迷蒙的睡眼向声音的来处看去,只见一根黑色的锁链缠住了金乌的尾羽,锁链的另一头牵着一个穿着玄道宗蓝白道袍的少女,她背着个黑袍人,死死拉着锁链,禁锢住了金乌的行动,眼里的狠戾让单飞不由心惊。
“我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幻境!”她咬牙切齿地喊,也不知道是在和谁说话。
“单飞,给我坚持住!”单飞听到她叫自己的名字,“你别忘了,你为什么留在我身边!”
留在她身边的……目的?
这最后一句话像是打破了无形的壁障,模糊的记忆霎时清晰,森冷的触感无孔不入地钻进骨髓,云雾散去,绿色的瘴气又回到了身边,锁链那头的宁歌拽着的又哪里是什么金乌?分明是那只百足蚨虶,足上骨碌碌转动的眼珠子齐齐对准了单飞,生着獠牙的口器正悬在单飞头顶,腥臭的味道激得单飞作呕,清醒过来的猎人恢复了平日的敏捷,险之又险地向侧方一滚,避开了咬下的巨口,顺势拔出腿边的短刀,狠狠地就着百足蚨虶最近的一颗眼珠刺下去。
却听百足蚨虶痛嘶一声,受伤的眼珠爆出了黄色的脓液,那脓液腐蚀性极强,只听嘶啦一声,单飞的半边袖子已经空荡荡,猎人抬头瞧见蚨虶一张巨口又要咬下,心下一狠,手中利刃狠狠刺入了蚨虶脊背上稍显柔软的黑色纹路,而后干脆放松了对身体的控制,拽住刀柄,一路顺着蚨虶的背向下滑去。
蚨虶的背部意外的柔软,单飞手上仿佛浑然不着力,飞速滑下的同时在蚨虶背上留下了一道巨大的豁口,蚨虶的嘶吼哀鸣声里,更多的黄色脓液从伤口涌了出来,眼看就要将单飞吞噬,单飞正闭目等死,忽觉脚上巨力袭来,拉住他的脚腕,将他整个人甩了一圈,丢到了地上。
单飞七荤八素间看到宁歌还没收回的一只手上还抓着自己的鞋子,另一只手拽着的漆黑锁链猛地一紧,四人高的大虫竟被她轻轻松松地拽离了地面,宁歌手一收、又一抖,已将那蚨虶带着涌出的脓液尽数卷起,丢到了十步开外,又喷溅出一团浓厚的绿色瘴气。
单飞惊得嘴巴能塞下一个鸡蛋。
“阁下……原来您这么……能打的?”猎人顾不得尚未脱险,结结巴巴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