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察觉了宁歌异常,老头转过头来,抬起眼皮看了看宁歌的眼睛。
宁歌只觉得眼前一花,错综复杂的灵气线条骤然消失,灵视的力量好像一头受了惊的小兽,迅速地缩回了宁歌的体内,再也不敢冒头。
“看来女娃子不但心眼多,奇遇也是不少,你猜得不错,我确实是你的先祖,我也早就已经不是一个活人。”老头慢吞吞地转回了头。
宁歌咽了口口水:“景行爷爷,那你留在这冰原地下国,可是因为发现了那群修者的异常所在,准备为我们凡人谋一条出路?”
老爷子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抓着宁歌的枯瘦手指突然收紧,宁歌觉得有点疼。
他又猛地止了笑,转过头来,苍老干瘪的面颊上一丝血色都没有,银亮的地面反上来的光将他半边面孔照得更瘦骨嶙峋,一道道皱纹如同雕砌在山谷上的深壑,他的颧骨高高凸起,眼眶凹陷,原本耷拉着的眼皮此时被他用力撑开,浑浊如鱼目的双眼直愣愣地盯着宁歌:“留在这里?为了凡人?”
老头的声音尖锐起来:“不,我只是个被束缚在此地的囚徒,跟个摇着尾巴的狗一样……”他一面摆动着脑袋一边放柔了语调,嘶哑着嗓子,仰起头,像是怕惊扰了什么在高处观察的存在,“向那些云端上的修道者祈求一点垂怜啊——”
“让他们可怜可怜我这个老头子。”他的声音高低起伏,像母亲在给婴儿哼唱一首摇篮曲,“可怜可怜我,让我快些去往生吧。”
宁歌脚步僵了僵,一股子寒气从脊柱一路窜上脖颈。
老头已经不再看她,宁歌感觉到自己僵硬的步伐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向前走,到了小屋门前,老爷子的脚步又顿了顿:“小女娃跟我进来,后头那个躲躲藏藏的家伙,烦请在外面等一等吧。”
宁歌听到守护者的呼吸一滞。
果然还是没藏住吗?
这倒是让宁歌好奇起来。
目前所见,这位先祖显然强得离谱。
他可以轻而易举地发现守护者的存在,可以在那片据称可以吞噬存在的黑暗里来去自如,更是在薨逝之后滞留此地,当起了地下国的国主,光看他腰间悬着的那串风铃、屋顶上挂着的凶兽皮毛,就知道这位老爷子并不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哪怕就是在自己所认识的修者里,不提那些初出茅庐的玄道宗弟子们,就是手握混乱大道的问道宗莫不语,抑或是那个被派来为弟子们保驾护航的正道宗监察者,虽说都比宁歌强大得多,可没有一个光凭一见面的实力就让宁歌感到深不可测。
这老头却可以。
偏偏这个强得离谱的老头,自称只是一个被束缚在此地的囚徒,就连生死都不控于自己之手,只能依靠向仙人摇尾乞怜而生。
宁歌并不觉得这一切是他的臆想,倘若他真的是那位明德太祖,他的骄傲显然不可能允许他说出这种话。
所以,那所谓的云端上的修道者,又该有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