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清洗完身子,再写完当日的日记,上床之后,脑中却似乎又回到了从前,回到了高中那段失眠的痛苦时期。
尽管已经是一个人躺在一张床上,不用再忍受蒋门神就近在咫尺的恶心和难受,她的大脑却依旧难以停止运转,她一遍一遍地记起那个风度翩翩的少年,她记得他上课时回答老师提问的潇洒姿态,她记得他上台领奖学金时的从容镇定,她记得他投到学校广播站稿件的慷慨激昂,她记得他在国旗下演讲时的稳重优美。
她记得几乎所有关于他的一切,就如高中时,她整夜难眠时那样,她的心中,始终紧紧地被他的面容和身形包围着、缠绕着,他是她一个不愿意醒来的梦。
被蒋门神竭尽全力的摧残与被她自己所构筑的那些模糊的梦纠缠着的每一天,她渐渐地不堪重负,很快,她发现自己明显瘦了下来。原本就苗条的她,身体越来越显出了过分偏瘦的不匀称的身段来。
她担心的事终于还是发生了,那如恶魔般曾经纠缠过她的失眠再次光临,占据了她整个的夜晚。
白天,精疲力竭的她在上课时渐渐显得力不从心起来,原本对学生和蔼宽容的她,慢慢地变得暴躁起来,她一改常态,已经多次在课堂上因为学生的适度的调皮而怒吼呵斥。
然而,发完脾气之后,她又生出了抱歉之心,一个老师是不应该这样的,更何况,这也并非她的本性,都是因为该死的失眠,她不能再容忍自己就这样沉沦下去。
她向蒋门神提出了更进一步的要求,她要自己一个人住到书房去,蒋门神对她的要求表现出了极为吃惊的讶异。只是,这一次,听她陈述完自己身体已经因为失眠的折磨而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之后,再回想自己每天都搂着的拥抱着的她的身体,的确已经发生了很大改变的事实之后,蒋门神也有些惧怕了。
然而,尽管到了这样的时候,蒋门神却始终不愿放弃了自己身为丈夫的“权利”,蒋门神在要求她继续每天晚上尽到“妻子责任”的前提之下,才答应了让步。他满心想着的是,只要每天晚上能让他满足了自己不曾减退的“饥渴”,他似乎也没有什么理由让这美味变样了。
于是,每天晚上忍受了蒋门神不厌其烦的蹂躏后,她就洗净自己的身体,然后进入书房,把门关上,把属于自己的这个小小的不受人打扰的世界就这样隔绝起来。
日记本上那些不断从笔尖跳跃而出的文字,是她对属于自己的那个世界的奋力追求。那张搬进房的小床,就是她可以做着远离了痛苦现实的梦的翅膀。
在没有了任何人打扰的情况下,在她已经把自己的所有情绪都通通展现在了日记本里的情况下,她终于第一次获得了难得的睡眠。尽管这睡眠中,依旧常常会浮现出那个人的身影,就如她的日记本里记着的关于他的一切那样,然而,在自己的感官上,她是已经停止了对现实的感知了,也可以说,她已经让自己的大脑获得了久违的彻底的迷糊状态。
话分两头,因为冯紫青整个的出嫁的思绪太过连贯,所以只能一气呵成地进行展示,但是,在她出嫁的时候,在她的那封让二妹带给我的信的时候,在她正经历着蒋门神夜夜折磨的时候,我的心路历程,并不亚于她的曲折蜿蜒。
我没有直接从她的二妹手中接过信,当二妹把信送到我家时,我已经出门了,正站在大王山的丛林中,一次次说服自己忘掉过去,面对现实,面对眼下的一切。
当我还未得出一个能说服自己的理由时,我却已经想乘着夕阳的余晖回家了。
回到家时,哥哥已经做好了饭菜,我坐到了桌前的时候,哥哥才漫不经心地说:“今天紫青的妹妹送来一封信,说是你的朋友带给你的,但是地址写错了,就寄到了紫青那里,他就给你转送了过来。”
我一听,有些震惊,但是又一想,也实在想不出此时会有谁给我一些惊喜了,差不多也就都是劝慰的话,不看也罢,于是也就随口敷衍说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