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用在爱情故事里通常是一个凄美的词。秋攸宁和刚认识不到两小时的雀斑少年之间显然不存在一见钟情,那么现在在秋攸宁的心里这个词就已经有了一种咬牙切齿的意味。整整过去了一个小时,从最开始的无聊到担心“路易”买完票回来后找不找得到她,直到现在大门哐当一声合拢、四周墙壁轰然后倒,自上而下的电网宛如一张巨吻将整个房间笼罩。 我难道被骗了……? 聚光灯不知从何处照亮了整个空间,太过明亮的光线让秋攸宁一时之间看不清隐藏在黑暗里疯狂欢呼吹哨的人都在何处,但毫无疑问周围有很多人。当那个泛蓝光的半透明人形生物幽然飘上房间上空,开口讲话时,秋攸宁总算可以肯定——自己是被那个混蛋雀斑卖了! “各位来宾,各位赌徒,欢迎来到我们角鄂第十九修罗场!” 尖锐的声音用击蒙通用语说着话,秋攸宁脑子嗡嗡的听不太清楚,血液因为愤怒逐渐沸腾起来。 “今天依旧有一百位从四处赶来的斗士,他们的头顶有各自的编号……” 跟周围两三米的巨汉比起来,身高才一米五的娇小Alpha几乎要被淹没在情绪逐渐兴奋暴躁的斗士之中。她低着头,垂在身侧的双手指节开始轻轻律动,似乎在拨动看不见的弦。 “厮杀、战斗、死亡!最终存活下来的斗士将获得——” 伴随着扑哧一声闷响,处在电网外安全距离的蓝色人形生物突然如被捏爆的水球一般骇然炸裂!幽蓝的血液混着残肢凄惨飞溅,宛如一支强效镇静剂捏住了所有人的心脏,四周的喧闹声戛然而止,安静地掉下一根针都听得见。 在凯明二繁荣的修罗场文化中,主持人被斗士误伤甚至误杀的事件并不少见,所以才会有一层电网将斗士和观众隔绝开来。而这种在电网外被秒杀的情况只有一种可能——进化后的拥有异能的人类,只有这种不可思议的生物才能杀人于无形——在这一百名斗士中有进化后的人类! 斗士们骚动了起来,都警惕的看向身边的人类,这些小个子们要么很弱,要么强到不可思议。始终低头的小Alpha并没有向周围宣告的意思,她闭眼感受着自己的心跳,理顺呼吸—— 一道无形的波动自秋攸宁处悍然扩散开来,宛如远古战神的巨斧掷向人间:方圆三百米内、光线照射到的地方,所有的生物骤然感到超过十倍的重力加之于身,并且还在急速加重!想象一下,你全身的骨骼、血肉、脏器忽然变重了几十上百倍会有什么后果? 血液争先恐后的挤开血管,而血管就像绳子一样割断了内脏!坚硬的骨骼率先戳穿皮肤,随后也碎成千万片。就像猛犸象踩上蚁窝,三百米内的生物无一幸免,只是刹那间,刚刚还拥挤的修罗场便成了真正的修罗场。除了站在偏门口处那个看似幼小的人类外,地面上已经看不出来一个完整的……尸体。满地都是血肉模糊的肉泥和森然破碎的白骨,冲天的血腥味让人直欲作呕。 “吵死了,”Alpha的眼睛布满了疲惫的血丝,却没有一个人再敢轻视她,“这个死雀斑,枉我还救你一命,竟然敢骗我……” 秋攸宁抬脚踢开黏黏搭搭的残肢,向门口走去——刚刚那一波重力场已经破坏了拦在眼前的电网。随着秋攸宁的动作,死寂的空间总算有了动静,回过神来的人们惊慌的离座而逃,黑暗中推推搡搡的不知道踩伤了多少人。其实他们也可以不逃,释放完这个加强版的重力场之后秋攸宁已是强弩之末,现在就连一丝异能也压榨不出来了,一个没有异能的Alpha不过是更强壮一点的人类罢了。 秋攸宁知道现在绝不能倒下休息,她得趁所有人都被她唬住了的时候赶紧离开,好好休养一阵之后……一阵尖锐的刺痛扎入了脖颈后方的腺体,可怜的Alpha强撑着向前走了两步,最终还是禁不住强效麻药的作用晕倒在地。 再次醒来的时候秋攸宁眼前一片黑暗,从身上的触感不难感受到她是躺着的,并且被绑了起来。应该是有类似眼罩的物体遮住了她的视线,秋攸宁试了试绑住她的束缚物——很可惜,她现在依然很饿,剩余的力气竟不够她挣开枷锁。 都怪那个该死的Beta!秋攸宁恨恨的想着,再被我看见他就死定了! 不远处突然传来开门声,继而一阵轻缓的脚步声向她走来:“看来您已经醒了,尊敬的Alpha小姐。”眼罩被拿开,秋攸宁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兽人。 长着毛绒绒耳朵和大尾巴的漂亮兽人本来在肆无忌惮的打量秋攸宁,忽然对上了那双纯黑的眼眸,想到之前在录像中到的场景,不禁有些心悸的退后一步。他干咳两声后开口道:“如果您发誓不伤害我的话,我就给您解开锁链。如您所见我只是一只弱小的狐狸,可绝不是您的对手。” “嗯。”秋攸宁漫不经心的发出了个鼻音,要不是进来之前再三确认过她确实没有恢复一丝异能,与狐异种的兽人绝不敢靠她这么近。 压抑住心底的恐惧,兽人一边给秋攸宁解开锁链,一边说道:“我们老板在见过了您的实力之后十分高兴,并诚挚的邀请您成为角鄂修罗场的修罗王。您可以得到所有想要的一切,也包括我……” 上半身刚恢复自由的Alpha毫不在意自己刚才的许诺,横肘一击将兽人猛地砸到了对面墙上!秋攸宁给自己解开下半身的束缚,不屑的说道:“不好意思,你这种货色要是带回家的话,我会被父亲揍的。” 话音刚落,清脆的鼓掌伴着笑声自门口传来。秋攸宁抬头,只见一个带着无框眼镜、身着休闲服,看起来十分斯文的男人一边鼓掌一边走了进来,他笑道:“不愧是我们人类中最强大的Alpha,真是太美了。” “Beta?”秋攸宁皱眉问道。虽然从这个男人身上感受不到一丝信息素的味道,但她本能的就觉得这人比躺地上生死不知的狐狸要难对付得多。 “是的,本人陆丰,”男人谨慎的站在离门不远的地方,以保证自己能随时逃出去,“首先希望您不要生气,为了保证我们的安全,我们给您安装了一个小小的安保设备。”陆丰指了指自己的脖子,秋攸宁皱眉摸向自己的脖子,这才发现竟有一层薄如发丝、宽约一指的金属片紧紧的贴附在自己的脖颈之上。 “这是一个小小、小小的医疗设备,能够感应您的心跳、血压、信息素什么的,将这些信息及时发送给我,在您生病的时候方便我们帮助您,”陆丰真诚的说着,就像一个为客户担忧的家庭医生,“只不过我这人安全感实在太缺乏了,所以擅自在里面安装了一个小小、小小的炸|弹,仅仅只够炸断您的脖子而已——希望您能见谅。而且希望您不要擅自去拆卸它,它很脆弱敏感,在断裂的瞬间就会自爆,误伤总是不好的。” 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对待自己!秋攸宁愤怒的瞪着那个弱小的Beta,现在她内心的死亡名单上又多加了一个人。 但如果这个Beta说的是真的的话,那这就真不好办了。她的异能就像一把四十米长的大刀,挥舞杀敌绝对是一员猛将,但如果想翻转刀刃刮刮胡子的话……只怕一个手抖自己的头就飞了!杀了这个不自量力的Beta然后逃走?可他没说只有他能启动自己脖子上这个不定时炸|弹,跟这种货色同归于尽实在是太掉身价,更何况现在自己的异能根本就没有恢复。 “你想要我做什么?”秋攸宁烦躁的敲击着床沿,她高傲而蛮横,但绝不愚蠢,既然对方没有第一时间杀了自己,那必然是有所图谋。 “很简单,这只是一个互赢的买卖,”陆丰的眼睛亮了起来,他知道这个Alpha起码暂时不会想要杀掉他了,“我们修罗场的规矩一向是百中存一,您代表我们角鄂修罗场参加战斗,赢的钱我们五五分成。并且您可以得到我们最优秀的医疗、训练团队的辅助,还有无数漂亮Omega的青睐……” “总之就是演武嘛,”秋攸宁撇了撇嘴角,“我有两个要求。” “什么?”陆丰屏住呼吸,知道成败在此一举。 “第一,给我找一个男性Beta,他说他叫‘路易’,除了脸上很多雀斑之外没什么特别的了,看起来应该十五六岁的模样。” “好的,这绝对不成问题,角鄂大区里还没有我们角鄂修罗场找不到的人。”陆丰信心满满的说着,整个角鄂大区登记在册的就有上百万人口,还有很多没有登记户口的黑户,要想找一个形象如此不清晰的人谈何容易?但他现在必须稳住这个年幼却强大的Alpha。“还有呢?” “第二,给我找点吃的,要!吃!肉!” 赤红色的行星悬挂在夜空中,像一块巨大的天幕。天幕之下的首都特区一片静谧,毕竟此时已是夜半五更,连酒吧都已大多歇业。 刘雪是被饿醒的,早晨她出门得早,回来后连晚饭都没吃一直昏睡到了现在。睁开双眼,正欲起身,她听见了一阵细碎轻微的“夺夺”声。声音是从客厅里传来的,如果不是她刚好醒了,如果不是夜晚太过安静,这刀声本不该她听到。 是的,是切肉一样的刀声。 刘雪不禁敲击了下放在桌上的智能终端——04:17——没错,确实是深夜啊,难道家里进小偷了?越想越觉得害怕,刘雪咽了口唾沫,目光在不到十平米的房间里搜寻,最终锁定了门后挂着的硬质塑料球棒。小心翼翼的踮着脚下床,摘下塑料球棒,悄无声息地拉开房门。 由于合租屋并不大,客厅和厨房是一体的,所以刘雪甫一拉开房门,便看见了站在厨房窗前的那个身影。 窗外赤色的星光将那个少年染上了一层血色,他低垂着脑袋,看不清隐藏在阴影里的俊脸。从刘雪的角度,只能从他瘦长纤细的身躯间隙看见,他带着一双极薄的医用手套,右手持刀、左手按着一块不知什么动物的肉,稳定而有节奏的快速切割着,右手边的砧板上已经堆起了一盘薄如蝉翼的肉片。 恍惚之间,刘雪看见了一只怪物,披着人皮的怪物。也只是一晃神的功夫,她辨认出来了那是和自己合租的害羞少年。 虽然眼前这一幕显得古怪而诡异,但只要不是小偷就好,虚惊一场,刘雪正准备开口感叹同居少年精湛的刀功,却突然惊恐得好像被人掐住了脖子,双腿不自觉的开始打颤,握在手中的塑料球棒被汗水浸湿,她竟产生了一种立刻逃离的冲动! 星光中的少年,突然毫无征兆的回头看向了她。 那双平时被长长睫毛遮盖的浅灰色眼睛里,透露着不属于人类的感情,配上面无表情的五官,刘雪在这一刻觉得自己好像不认识这个少年了。一样的五官、一样的声音,但这个人不是她认识的那个害羞的少年!这……是择人而噬的恶魔!是披着人皮的鬼! 刘雪的脸色瞬息变得苍白,她缓缓后退,颤抖着问:“你是什么东西……你,你把白芥怎么了?” 少年浅灰色的眼眸先是扫了一眼被她紧紧抓在手上的塑料球棒,既而看向那个被吓傻了的女人,他脸上的肌肉没有扯动,却突兀的发出了桀桀笑声,看起来分外骇人。他一边面如寒霜的笑着,一边打开水龙头冲洗掉手套上的鲜血,甚至还细心的将砧板、水池边的血迹一一冲洗干净。刘雪的身体难以自抑地颤抖着,她脑子里有个声音在拼命的嘶吼着离开!马上离开!跑!然而她的腿就像被下了定身咒,连一步都迈不开。 终于,少年洗干净厨房,随着他的转身,刘雪感觉自己的头发完全炸开了,她看见那个恶魔轻晃拎在手上的小刀,对着自己摆出一个僵硬的笑脸,声音低沉得像从地狱里传来的一样: “饿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