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尚未放亮，林风便准备动身前往报道点。

在消耗掉整整一袋洗衣粉后，林风无奈的发现，昨天的衣服已经臭的彻底洗不出来了，无奈只好丢掉，一同丢掉的还有姜伯的那床被褥。姜伯担心气味会被有心人发现，给自己带来麻烦，索性一把火烧掉。

今天的姜伯喜气洋洋，他穿上了自己那件平日里舍不得穿的旧军装，胸前还挂上了几枚明晃晃的军功章，说要给林风长长脸。他骑着他那辆有些年岁的电三轮，像个耀武扬威的将军。

林风裹着姜伯的旧衣服，蜷缩在三轮车后斗里。马路两侧的树木，在雾气中若隐若现，缓缓倒退。坑坑洼洼的路基上，不时传来的颠簸，更是让他摇摇欲睡。

回头看了一眼打瞌睡的林风，姜伯俏皮的说了句：“娃儿，我带你赶集去喽~”

林风咯咯地笑着，这是属于他俩共同的回忆。小时候，林风经常缠着姜伯带他去赶集，对于那时的小孩子来说，赶集是件惊喜而且神秘的大事情。在物质匮乏的年代，就算身为家里的独子，每日所食也大抵不过白菜馒头，但在集市上，他们可以吃到平日里难得一见的美味，油炸糕、糖葫芦、煎肉饼、豆腐脑……

不仅如此，他们还可以“探险”，何为探险？在那时的孩子们意识里，大夏的边境等同于村子的边境，出村就等于出国，那么横跨几个村子，去十几公里外的镇子上赶集，岂不是大冒险吗？

唐城是座特立独行的城市，当P其他城市正在轰轰烈烈的推行“AI工厂”计划的时候，唐城却选择了网络数娱作为自己的支柱产业，在城东建起了大片的通天影视城，却将城西大片工业区，彻底荒废。

今日的防卫军报道点，便位于工业区的一处废弃厂房内。

这里好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在清晨的雾气里，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的新兵们一边四处张望，一边打听着自己该去报道的位置。厂外道路的两侧，整齐排列着帆布蒙皮的军用卡车，它们连亘在浓浓的雾气里，见首不见尾。

厂区的门口，挤满了前来送行的家属，人群里，林风意外的遇见了一个熟人——公司里的老周，他举着个写着“林风”名字的牌子，左顾右盼。

见到了林风，老周腻歪着凑了上来，“大林子，几天不见，你又变帅了。”

林风轻轻锤了对方一下：“周工，你怎么在这？”

老周挠挠头：“刘总本来计划来亲自送你，但计划赶不上变化，公司临时有个会，就被耽误了。”

林风看了眼终端机，好家伙，时间不过早晨7点钟，刘总的这个会，开的可真够早的……你们这是在骗小孩子吗？

眼见林风眼色越发的古怪，自知被看穿的周工，只能讪笑，以掩盖自己的尴尬。刘总显然是打听到了什么，但碍于情面，就推和林风私交最好的老周出来，作为公司和林风之间的感情联络员。这种被人利用的感觉，很不好。

“之前是个误会，刘总……他已经骂过郝经理了……他说是郝经理自作聪明……”周工眼神躲闪，说的结结巴巴，忽然间，他看到了林风身后趾高气扬的姜伯，仿佛看到了救星，连忙鞠躬，“想必这位就是林伯伯了吧，林伯伯好。”

姜伯胸前的军功章太过闪耀，闪耀到他成了人群中最受瞩目的巨星，连来来往往巡逻维护秩序的卫兵，见到他都需要停下来敬礼。

“你就是小风的同事小周吧，小风经常和我提起你。小伙子很有精神……不过啊，我姓姜，可不姓林。”

“姜伯伯好，原来您还是位功勋卓越的老兵啊。”

“功勋卓越可不敢当，也就是年轻时上过战场，宰了几个安南猴子。”

厂区的大门打开了，广播里，已经开始提醒新兵入场了。

宪兵们隔开了送别的人群，然后号令年轻的新兵们，排着队，就像上学的小鸭子一样，有序的向场区内部走去。

“你们慢慢聊，我要进去了。”

“嗯嗯，好好干，小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