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文则双手捧着茶杯想了半晌,直到杯中之茶都已凉透,才谨慎地对胥琰说道:“不瞒殿下,如今的大齐朝堂可谓是一片混乱,各方势力你方唱罢我登场。殿下所求之事短时间内实现的可能性并不大。不过……”
他顿了顿,看了一眼胥琰的神色,才继续说:“如果殿下愿意另辟蹊径,冒险赌上一把,也并非没有机会。”
“哦?不知该如何另辟蹊径?还行大人赐教。”胥琰饶有兴趣地问道。
裴文则揪着自己的胡子,看似有些为难地解释说:“殿下应该对我大齐皇室有一定的了解。如今皇家长到成年的皇子只有五皇子和七皇子两位。他们也代表着大齐朝堂上两股重要的势力。
殿下身为北漠王庭之人,对这种情况必然不可能陌生。
这二位皇子中的七皇子背靠如今军中势力最为强势的靖宁侯府。这靖宁侯府没什么底蕴,在几十年前以武起家。得益于二十多年前大齐与贵国之间那场旷日持久的战争,因功封侯。最近又得益于定国公府得倒台,几番经营竟成了军中各势力的领头羊。
在达勒入侵大齐的消息传来后,靖宁侯府看到了再次通过战功加官进爵的希望。开始加快侵蚀前定国公卢松毅在凉州经营了数十年的力量。
为的就是等到合适的时机为大齐逆风翻盘,让靖宁侯府积攒足够的军功。所以他们在与达勒作战的事情上十分激进。
殿下若是与靖宁侯府达成一致,凭借七皇子背后势力的推动,您所求之事也不算难以完成。
如果殿下有此方面的意愿的话,老朽可以做个中间人,将您引荐给如今的靖宁侯冯征远。”
裴文则一口气将这些话说完,而后顺势将杯中之茶一饮而尽,不由得被冰凉的茶水激得浑身一颤。
胥琰听罢追问道:“此事听起来还算可行,只是不知道大人口中的冒险一说从何而来?”
“哎!”裴文则叹了一口气,继续解释道:“这些事本不好讲与殿下。不过,既然殿下问到,那我就简单说上两句。
之所以说此事算另辟蹊径、会冒一定风险,一是因为您所求之事本应由鸿胪寺上报朝廷,经过廷议后再由韩相爷决断。如今绕过这些而找上一个武将,很难不让朝中的文臣不虞。
二则是您与靖宁侯,一个是北漠王庭的王孙,一个是我大齐军中的领军人物,皆身份特殊。您二人私下接触一旦被人发现,这对政敌来说就是送上门的把柄。到时候别说合作了,说不定会有性命之忧。”
话说到这份儿上,胥琰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如果真要那样做,必然冒着可能惹韩竞不悦以及引起另一位大齐皇子针对的风险。
想明白这些,胥琰回道:“原来如此,多谢裴大人为我解惑。不过,此事重大,还容在下回去仔细想想。”
“殿下所言甚是,此事事涉两国和平,是该仔细想想。”裴文则对胥琰的慎重很是赞同。其实,追根究底,他也并不是真的希望胥琰去联系靖宁侯府。
之所以给他提供这个建议,除了他实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外,更是因为他知道胥琰与卢明远交好,而卢明远又与靖宁侯府有仇。胥琰就算是看再卢明远的面子上也得犹豫一二。
此后,胥琰向裴文则再三道谢,极为慷慨地为他在茶楼包了一年的茶水后才带着贴身侍从阿莫离开。
在回鸿胪寺的路上,阿莫忍不住问胥琰:“小主子,咱们真的要找上那什么靖宁侯府?”
胥琰握紧缰绳摇了摇头,“当然不会。那位裴大人恐怕也不希望我们找过去。”
“为什么?这建议不是他提的吗?”
胥琰回头看了一眼满脸疑惑的阿莫,轻笑一声后说道:“这的确是他提起的。可他真正想说的是大齐朝堂现在主要的三股势力在对我北漠的态度上并不一致。七皇子一系应该是主战派,五皇子一系主和,韩相爷和他的追随者们的态度则模棱两可。
我们与七皇子一系的人马接触的确最有可能获得他们的支持。可势必会将其余两股势力推远,甚至把他们推到我们的对立面。”
“啊?那个老头说的话中有这些内容?”阿莫忍不住挠了挠头,他怎么一句也没听到?
胥琰回身敲了一下阿莫的脑袋,“之前母妃特意请人教你们中原的官话和文字,你总是觉得能听得懂大齐人的话就行,经常敷衍了事。殊不知大齐人讲话时字面上的意思与他们实际想要表达的往往大相径庭。你听不懂他们的真实意图也不冤枉!”
阿莫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怯懦道:“大齐人的语言文字太难学了,仆每次都学得脑壳疼,远不如练功来得轻松。”
“你啊!”胥琰恨铁不成钢地指着他,“以后还是多在这方面用些心吧。”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阿莫总是听明白了胥琰的解释,知道他们现在处于进退两难的境地。